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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到莫行医对自己的鼓励,长桑收拾起自己心情,组织了一下语言道:“肝阴之疾,早期会有疲乏、发热症状,出现无力、头昏、口干、厌油腻的现象,这些表症类似寒热,因此会导致被误诊为受风寒。继而邪气伏于太阴,表现为舌黄,腹泻,肋痛,这些表症与湿热雷同,因此也易被误诊。”
“肝疾起初,正虚于内,邪客于外,太阳抗邪无力,发烧也必为低热,此时的异常其实是体内的正气在攻击病邪,是抵抗反应。这时应该做的是扶助正气以抗邪,正气足了,病邪自然会消退,这是机体的自然康复反应。”
“肝属木,应东方,其味酸,其性温。肝主升,主藏血。然而若被诊断为风寒湿热,其用药必然寒凉清热。这种治疗,可解表症,但充其量不过是暂时地缓解了肝病的症状,貌似有效,实则为害非浅。长此以往,肝郁不畅,则肝气不舒,气滞则血瘀,会出现胁痛,两胁疼痛是邪正交争于肝经所致。”
原本这些对症状的分析是无需对病患解释的,但是为了能博取秦刚的信服,长桑有条有理的将原委逐一分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背负双手,俨然一副老学究的模样,搜罗着脑袋中的所学博引旁征,试图极力的说服秦刚自己的诊断是正确的。
周围的病患和家属们尽管不懂医技,但长桑把不同的医理归结到相应的表征,十分浅显易懂。他们没料到长桑小小年纪,对病理推演却是如此老成,起初有些诧异,接着便小声赞叹起来。
莫行医满意的微微点头,秦刚则听得一愣一愣,感觉长桑说的头头是道,似乎颇有道理,不由信了几分,联想到自己刚才的言行,不禁羞愧的讷讷的问道:“小兄弟,那我这病该怎么治?”
长桑脸色一赧,“长桑初识医技,不敢妄自开方。”说罢,偷偷的看了看莫行医。
他心中虽有腹稿,可头一次临床看病,的确不敢擅自开具药方。
“但说无妨。”莫行医心存锻炼长桑之意,给了长桑莫大的信心。
长桑思忖一阵,娓娓说道:“苦寒伤阳之药,是舍本逐末之举,肝喜温恶寒,喜润恶燥,喜升恶降,应当温养之。”
言毕,提起桌上的狼毫笔,在空白的药方上写下数味草药。
“当归、桃仁、丹参、益母草、生黄芪、枸杞,温而不燥,可顺肝左升之气,等脉右尺由沉软无力转而稍起略弦,则可佐以赤芍、黄精、锁阳,扶阳气以退阴毒。”
长桑将药方呈于莫行医,莫行医一一过目后执笔划去了益母草,在佐药中加入了一味附子,略微调整几味药量递还回去。
“益母草可通经络、化血瘀,不过它性微寒,适用于阴性之体。扶阳的同时,切忌过于刚燥伤阴,附子味酸甘,可升肝之津液,滋养肝血,柔其燥性。”
长桑点头称是,接过药方便埋首于屋角的分类草药中分拣取药。
秦刚站起身向莫行医抱拳行礼,道:“多谢大师和小师傅诊治,可是我自幼打铁,常年与火为伍,自及笄起,少有风寒,也常饮酒,怎会有阴邪之气入体呢?”
“阳无阴不生,阴无阳不化,这是五行之道,人食五谷,岂能避免。你常年打铁,可惯饮凉茶?”
“那是自然,成天打铁,口干舌燥,乏了就取井水解渴降火。午间回家,浑身是汗,也喜欢喝些冷粥稀饭啥的。”
“这就是了,治肝病的关键是宁温勿寒,今后应当忌饮生冷。另外,酒多伤肝,施主切勿贪杯。”
谈话间,长桑已整理好一个周期的药量,打完包交给秦刚。
秦刚深深施了一礼,恭敬的说道:“多谢大师和小师傅,大师的话,我记下了。”然后又从怀里取出一枚碎银塞给长桑,道:“先前是我鲁莽,小师傅别见怪,秦刚在此给小师傅赔罪了,这点诊金,你且收下。”
长桑急忙推脱,道:“盂兰盆会与人看病都是义诊,我可……”
长桑的细胳膊哪抵得过秦刚那虎背熊腰。话没说完,秦刚稍一使劲,便把碎银强塞到他的手心里,又攥紧了他的手。
“义诊只是救济那些贫寒之人,我虽然不是出自富贵人家,但是也不愁那温饱,秦刚向来佩服岚柯寺各位师傅的乐善好施作为,你若不收诊金,倒是叫我无地自容了。这满屋子的草药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本该花的诊金我自当要给,多余的部分也能添些药草,算是秦刚的一点心意,小兄弟可别再推辞喽。”
长桑为难地看着莫行医。
莫行医单手一揖道:“如此便多谢秦施主了。长桑,你收下吧。”
“哈哈,这样才对嘛。我也不耽误大师诊病,这就走了。”秦刚说完便提起桌上的药包和包裹出门而去。
初出茅庐的长桑捏着自己的第一笔诊金递到莫行医身前,问道:“莫叔叔,这碎银应当如何处理啊?”
“你可交给雨篷下的念心师傅,义诊的草药一部分是寺内的师兄弟们自行采摘,另一部分则是来自药坊购置。往年盂兰盆会也常有家境不错、出手阔绰的病者替岚柯寺分担草药的采购。”
莫行医边说边收拾起脉枕等物什。
长桑见状诧异的问道:“莫叔叔,你这是打算去哪里?”
“莫叔叔得回岚柯寺处理些事,后两日桑儿就跟着印光禅师增长些见识。”
这时,长桑才注意到莫行医脸色略微发白,额头上不知什么时候细珠密布,不由得心里一惊,抓起他的衣袖问道:“莫叔叔可是哪里不适?”
莫行医抹去额头的细汗,揉了揉长桑的头,勉强一笑,说道:“莫叔叔无妨,你去寻印光禅师吧,记着要多学多问。”
说罢便挎起布囊急急走出了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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