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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小楼吃惊于树上藏了那么多人,他竟然不知道,更让他哭笑不得的是,就在他刚刚嘘嘘的那棵树上,也蹦下来一个人,那人拿眼瞪他一下,没说什么,便舞动着手里的大刀与同伙汇合去了。
早就听说盐帮与漕帮之间的恩怨纠葛,没想到竟然严重到了这样刀枪棍棒性命相搏的地步,安小楼站住,不动,一方面是怕那些人杀红了眼,顺手把自己也给灭了,一方面他是想看看,这群人究竟是为了什么要这么争斗,其实明明都是些苦哈哈的穷汉子。
“郑老三!”穿红衣服的漕帮汉子中,当头的一个手持一双钩子,站在人群前面,指着对面的那群盐帮汉子叫道,“是在偷运私盐吧,竟然敢走我们的河道而不知会一声,当我们漕帮人都是瞎子聋子吗?”
而盐帮那二十多个汉子中,有一个身材最为矮小瘦弱的人拨开人群,走了出来,他手里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大刀,看样子,这人就是那个叫做郑老三的。
“闫老二,你们不要逼人太甚,这条河是苏州河,你哪只眼看到河上写了漕帮字样的?”郑老三的声音沙哑沉闷,尽管个头不高,但是那目光却炯炯有神,声音也很有穿透力。
看来,这郑老三和闫老二是这群漕帮盐帮汉子的各自小头目了,安小楼一边看着,一边在猜测,这些人今晚的行动,史云龙和鲁知秋究竟知不知道。
“笑话!”那个叫闫老二的漕帮汉子冷笑道,“道上的人都知道,这河道里的时,别的不说,就这江浙一带,都属于我们漕帮所辖,无论你是载客还是拉货,都要跟当地的漕帮堂口打声招呼,交上过河钱,可你们盐帮偏偏要与我们对着干,太不讲究!今日里的事你能给我个说法便罢了,若是不能,仔细我手里的双钩可要对你不客气!”
两帮子人,手里各执着明晃晃的钢刀,对峙在河沿边的草坪上,气氛顿时就紧张起来。
“你们听着,乖乖各站在原地不动,动一下子的,莫怪大爷刀子不生眼睛!”郑老三叱喝道,一边伸手晃了晃手里的钢刀,“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你们有你们的活路,我们也要讨口饭吃,盐帮上上下下几千口子兄弟姐妹,全靠这个吃饭,莫要把我们逼急了。”
闫老二冷冷哼了一声,说道:“你也知道活路,这河道边是我们漕帮上上下下赖以生存的地方,今日里你交钱便罢了,若不交钱,老子这双钩子可不认人!”
这时候安小楼已经听得差不多了,原来一个要收过路费,一个打算偷渡,就这么着,矛盾起来了,可看眼前这架势,今天晚上势必是不见血不收场了,一阵风吹过,安小楼的酒立刻就醒了,他拍拍自己的脑门,心里暗暗想道,就这么眼看着漕帮和盐帮打起来吗?那样的话史云龙与鲁知秋之间必定会更加剑拔弩张了。
还没等安小楼想好该怎么办,那边只听盐帮郑老三身后有个兄弟嘿嘿的一声笑,说道:“钩子是什么滋味儿……”这个家伙素来是个贫嘴的泼皮破落户,想要说两句笑话,取笑取笑那漕帮的人,顺便长长自己人的威风,岂知一句话尚未说完,那闫老二手中便挥出了钩子,钩住了那人的脖子,顺手一带,嘭的一声,重重地将他拉出了盐帮的队伍,摔到了旁边的草坪上,闫老二顺势跟了出去,钩子还未脱离那破落户的脖子,他施展轻功,一路向前耻奔跑,将那贫嘴的泼皮拖在地上前行,后面漕帮出来一个人,手执木棍,一棍子落下,夹杂着呼呼的风声,击中了那盐帮人的小腹,只听那人哀嚎一声,眼见就没有活路了。
旁边盐帮的人见今晚这漕帮的如此凶横,有胆小的早已吓得不敢动弹,但大多数都是愤怒的,纷纷吆喝着,挥舞钢刀冲了上去,郑老三是当先的一个,他大喝一声,腾身翻起两米多高,看样子也是个练家子,他双手执刀,横着举起,劈向闫老二拖着自家兄弟的那只手。
闫老二募得住了脚步,身子陡然一矮,向后仰去,倒在了郑老三脚下,同时另一只手挥舞着钩子向郑老三的脚踝勾去,给他弄了个措手不及,很明显,在这个会合理,郑老三落了下风,盐帮本来人数就少,现在带头的郑老三再被人制住,其他的一些小角色就更不敢太大动作了。
闫老二钩住郑老三的脚踝,把他生生从半空中拉扯到了地面上,早有漕帮的人跑上前去,劈手夺下郑老三的钢刀,几个人将他连推带搡的擒住了,重新押回了原处。
看来这场纷争,漕帮是赢定了,安小楼暗暗的松了口气,他之所以松口气,倒不是因为谁赢谁输,其实在安小楼看来,这是一场没有输赢的战斗,无论哪边赢,都有另一边的穷兄弟遭殃。
就在安小楼专注的看着那河边的战斗时,身边有人轻轻笑了一声,把安小楼给吓了一跳,他扭头一看,原来是好几日都不曾出现过的玉玲珑。
“哈,玲珑姐,真是十处打锣九处都有你!”安小楼笑道,“今儿个又是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
玉玲珑走了两步,与安小楼并排站在树影下,看着前面那喧闹的两群人,如今形势已经完全的倒向了漕帮一边,看样子在组织社团方面,史云龙要比鲁知秋稍微强一点。
“我前几日出了趟远门,今日里才回来,一回来马上就来找你了。”玉玲珑的声音似乎不再那么生冷了,对安小楼也没那么多意见了,“以后这两个帮派,你最好都离的远一点。”
安小楼自然知道玉玲珑口中所指的那两个帮派是什么,自然是漕帮和盐帮,他眉心皱起,委屈的说道:“这可冤枉我了,我啥时候也没参与盐帮和漕帮的事啊!”
“亏你还好意思笑话我,你自己还不是一样,十处打锣九处都有你,一边和史云龙关系密切,一边又开始和鲁知秋勾勾搭搭,你当盐帮和漕帮是谁的啊,还不是史云龙和鲁知秋的。”玉玲珑哼了一声,说道。
看样子,她是看到安小楼去会鲁知秋了,否则怎么会说出这话来。
“我咋听你这话这么别扭呢,算啦,好男不跟女斗,我让着你。”安小楼也哼一声,转头去认真看戏了,一袋袋的私盐还堆在河岸,要是再这么闹下去,等巡逻的官兵经过,两个帮派可都没好果子吃了,这大夏王朝,律法严明,对着走私的事情,尤其的苛刻,抓住就要杀无赦。
“日子定下来了,八月十五之前,你要随我去燕京,我们已经选好了日子,八月初六就动身,时间还有两个半月,你在这苏州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赶紧去办吧,免得到时候追悔莫及。”玉玲珑忽然说道。
“啥?”安小楼愕然,“你们可不带这么办事的啊,说走就走,关键是你们凭啥要绑架我……”
就在安小楼和玉玲珑拉扯不清的时候,这边盐帮和漕帮已经战成一团,几十个汉子在这河边打的热火朝天,最后索性都抛开了武器,开始摔跤了。
“你说,他们就不能用温和一点的方式来解决这个矛盾么?”安小楼皱起眉头来,“盐帮要走河道运私盐,而漕帮又掌握着河道的运营权,互相都迁就一下,该交钱意思意思的就意思意思,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就放放行,这打的有啥意思,到头来还不是他们自己吃亏受罪么。”
“你知道什么?”玉玲珑的声音略低沉下来,她的眉头皱起,“你以为盐帮和漕帮就只是盐帮与漕帮么?凡事都不要只看表象。”
听到玉玲珑这话,安小楼愣住了,怎么听她话里的意思,这盐帮漕帮相互之间的争斗还有别的隐情呢,不过安小楼对这两个帮派你死我活是不关心的,他只是可怜那些最终承受帮派争斗恶果的穷兄弟们,到时候无论哪个帮派赢了,缺胳膊少腿甚至丢了性命的,始终都是这些身处底层的兄弟。
“……”玉玲珑沉默了一下,叹口气说道,“这些事情,我现在不告诉你,是因为以后自然会有人告诉你,你也不必去可怜谁,这个世界,谁都可怜,谁都又不可怜,须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安小楼皱起眉,又看了半天,忽然发现远处的街上,好像有一队火把在行走,似乎还有影影绰绰的影子,等他们再走近些时,安小楼吃惊的发现竟然是一队官兵,正跑步向这河边前进,他知道这是官府来抓人了。
安小楼看看那些还不知死活,兀自你争我抢的盐帮以及漕帮的兄弟,这要是被官府抓住了,漕帮且不说了,光那盐帮这些人,就没一个能活下来的。想到这里,安小楼一时情急,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边大声喊着,一边向战场跑去,他是想让这些人知道,官兵来了,该逃的要逃,该丢的东西要丢。
“快走啊!官兵来了!”
这边郑老三和闫老二正打的热火朝天,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一阵呼喝声,他们齐齐扭头看去时,却是一个头发不长,身穿灰色衣衫的年轻人,正拿手指着前面的街上。
“坏了,官兵来了,扯呼!”郑老三反应的快,当先打个胡哨,招呼自己的同伴,同时脚上用力,将一个麻布口袋踢到了船上,大声喝道,“走,能拿走多少就拿走多少!”
所有盐帮的帮众们都似老鼠见到猫一般,纷纷四散而逃,河边的地面上,瞬间只留下了一堆私盐,还有气势汹汹的漕帮帮众,只见这伙漕帮的人不但不想跑路,竟然连害怕的表现都没有,他们泰然自若的站在那里,就好象来的不是官兵,而是漕帮的人一样。
“咦,他们怎么不怕官兵呢?”安小楼有些不解的自言自语道。
“自己想想吧,我是不会告诉你的。”玉玲珑把安小楼的“心声”听到了耳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