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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阿烈人间蒸发了以后,蕾蕾成日愁眉苦脸,整个人消瘦了许多。
虽然红豆耳提面命要她别往外跑,但是她怎么也无法安稳地在家窝着,只要一逮到机会就偷溜出去寻找阿烈的行踪。
对她而言,阿烈太重要了。她才不管阿烈是谁的卧底,这些根本不重要。因为对蕾蕾而言,阿烈就只是阿烈,一个她喜欢上的男人,如此而已。
只是几次偷跑出去寻找阿烈的动作终于惹毛了于皓,他实在担心蕾蕾这样一天到晚不见人影,早晚会让阿豹的人堵到。偏偏少了阿烈,这丫头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于是,于皓跟语燕商量之后,决定把蕾蕾交还给洪虎,至少这样可以确保她的安全,因为他们实在管不动蕾蕾,更遑论是抽出人力保护她了。
蕾蕾偷偷听到了这个消息。她咬咬牙,打定主意绝对不要回到洪虎身边,尤其在没有找到阿烈之前,她绝对不要离开台北。
于是隔日一大早,她背好自己全身的家当,留了一封信,趁红豆还在睡觉时,偷偷骑了她的机车离开。
她不知道自己能去哪,绕了半天,只能把机车停在路边,丧气地坐在行人椅上。
唉,能找的地方她都找了,就是没有阿烈的行踪,总不能叫她登寻人广告吧?
蕾蕾一手撑着下巴,看着川流不息的马路,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做。
咦!忽然她灵光乍现。她找不到阿烈,可是阿烈一定找得到她吧?
依阿烈的个性,如果她有危险,阿烈一定会出现的,一定的!
打定主意,她发了封简讯给阿烈,故意约他在醒目的小公园见面,还特别注明不见不散。
她清楚阿烈一定知道阿豹现在到处在找自己,所以如果约在小公园,阿烈担心她被发现,就一定会来赴约的。
简讯发完,她真的就单枪匹马来到小公园。夏日炎炎,但是她不畏惧炎热,就这样坐在公园里,从白天等到了夜晚。阿烈一直没有出现,她依然没有放弃,她相信,阿烈会来的。
入夜后的公园有些凉意,蕾蕾曲起脚,用双手环抱着自己,苦苦等着阿烈。
踏踏的脚步声在黑夜里特别明显,蕾蕾连忙抬头,果然看到阿烈板着一张脸走过来。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她高兴地跳起来,不顾双脚几乎麻痹,往阿烈的方向冲去。
“要是我真的不来呢?你为什么就不肯听我的话?万一被阿豹的人发现,你会没命的!”阿烈火大地咆哮。
“我不怕!我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不管的!”即使被骂,蕾蕾依旧很开心。
阿烈一震,蕾蕾的神情那开心的模样,那红扑扑的小脸,分明就是小女孩情窦初开的样子。阿烈别开眼,下意识想避开蕾蕾殷切的眼神。
“说吧,有什么重要的事?”他刻意把语气放冷。
“你跟于皓的事我都知道了,现在阿豹的人到处找你,你有什么打算?”蕾蕾关心询问。
“我能有什么打算?”阿烈苦笑,顿一顿,他还是忍不住问:“于皓他们还好吧?”
“于皓我不清楚,阿奇哥很闷我就看得出来。”蕾蕾答。
“这也难怪,他把我当兄弟,而我居然只是在利用他”阿烈的神色黯淡下来。
蕾蕾不忍见阿烈难过,也基于喜欢他,忍不住脱口而出:“那又怎样嘛!黑社会本来就是尔虞我诈、互相利用啊!更何况,你还救过他们耶,他们凭什么怪你!”
阿烈苦笑“你还小,不懂。”
“我干吗要懂,反正你到哪里,我就到哪里,其他的我才不管!”蕾蕾不服气。
阿烈微笑,看着蕾蕾的这股傻劲,其实他是有些感动的。
“蕾蕾,谢谢你,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再照顾你了。听话,回你爸身边,不要在外面逗留。”阿烈努力说服蕾蕾。
蕾蕾知道自己再怎么哀求,阿烈也不会带她走的,顿了顿,她想到一个应变的办法,于是鼓起勇气“阿烈,你跟我一起去见我爸爸好不好?”
见洪虎?阿烈怔住。
洪虎可是间接害死他父亲的仇人啊。阿烈看着一脸期待的蕾蕾。他很为难,怕见到洪虎会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做出伤害蕾蕾的事情,但是他又看了蕾蕾一眼,不送她回去,自己又放不下心。
唉,算了,就看着办吧!“好吧,我和你去。”
“耶,好,那我们回我住的地方,我打电话叫我爸爸来!”蕾蕾高兴得手舞足蹈。
阿烈无奈,只能叹气,随着蕾蕾回到她的住处。
蕾蕾拨了电话给洪虎后,两人就这样沉默无语地坐在客厅。
阿烈握着蕾蕾给她的水杯,思绪飘回以前。
他记得那是他第一次看见洪虎。隔着半掩的门,他清楚听到洪虎的声音,洪亮又霸道。
确定明天晚上行动,家伙准备好!
听大哥的话,干完这票,你的妻小就可以过好日子了。
洪虎走后,他假装在玩玩具的样子,父亲走过来,摸摸自己的头,难得露出笑容。
“好好看家,等阿爸回来,我们就变成有钱人了。”
阿烈可以清楚地想起父亲那日温和的笑容,那是他第一次对自己笑,却也是最后一次。
抢银行的行动失败了。父亲为了替洪虎挡子弹,惨死在枪下。
母亲无法接受父亲加入黑道以及死亡的噩耗,没多久便烧炭自杀,自己跟妹妹也在孤儿院被迫离别。原本好好的一家人,从此家破人亡。
这一切,都拜洪虎所赐
“阿烈,我爸来了。”蕾蕾推了推阿烈,让他回了神。
阿烈勉强一笑,打起精神,等待洪虎的到来。
“你这死丫头,终于让我找到了喔!这些日子你躲到哪去了?”洪虎人未到声先到,洪亮的声音让阿烈一震,与童年那记忆几乎一模一样。
“我不躲起来,难道等人家把我砍死啊!”蕾蕾一见到洪虎又恢复以前刁蛮的样子。
“谁敢砍你?”洪虎大眼一瞪“你可是我南霸天的女儿!”
“她烧了阿豹市价几千万的货,阿豹扬言要做掉她。”阿烈不喜欢两人要掀翻屋顶的吵闹声,索性开口冷然地解释。
洪虎回头,这才发现屋内还有阿烈。“你是谁?我没见过你。”
“他是干爹那边的人,是他救了我的!”蕾蕾抢在前面回答。
洪虎眼睛一瞇“抓起来!”霍地他指着阿烈命令。
蕾蕾吓了一跳,不知道洪虎怎么忽然变脸,她急忙挡在阿烈前面“洪虎,你干吗!”
“哼,我这辈子最讨厌人家说谎骗我,把我当猴子耍!”说完又一挥手,旁边的手下围上去试图要抓阿烈。
蕾蕾火大了,她踹开洪虎的手下,怒声道:“你敢对他动手试试看!”
“蕾蕾,这不关你的事,让开!”阿烈怕洪虎手下硬上会误伤蕾蕾,连忙窜身反挡在蕾蕾前头。
洪虎见状浓眉一挑,笑了出来。“原来是这样啊!臭丫头,你看上这小子了是不是?”
蕾蕾闻言脸一下刷红,但是嘴上依然不饶人:“你少胡说!我阿烈救了我一命,我带他来是要你谢谢他,让他做你手下的!”她急急辩解。
洪虎眉毛挑得更高了。“阿烈?哼,就是那个背叛于皓又背叛阿豹,连个抓耙子都做不好的阿烈?呿!”
蕾蕾面色刷白,她没想洪虎居然知道这件事情,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能无助地看着阿烈。
阿烈则是沉默且毫不惧怕地看着洪虎。
“你是嫌你爸命太长,希望我早点死是不是?做兄弟的,对大哥忠心是基本要求,他连这点都做不到,你还要我收他当手下?”洪虎越说越气,整张脸红了起来。
“虎爷,你放心,我根本不想做你手下。”阿烈正色道:“我跟于皓还有阿豹的事,外面怎么传我不在乎,我只想忠于自己。”阿烈顿了一下,看了不安地拉着他袖子的蕾蕾一眼,他知道蕾蕾怕他激怒洪虎,但是阿烈不在乎,他推开蕾蕾的手“是非黑白我自己会判断,既不会屈服谁,也不想听命于谁。我今天只是为了蕾蕾的安全,才把她送回来。你想对我动手也可以,我奉陪!”
语毕,阿烈紧握的拳头迸出格格响声,一副随时准备开打的样子。
洪虎瞪着阿烈看,好半晌,忽然露出微笑。“很多年前,我有位好兄弟也像你一样。虽然我是他大哥,可是他却常常不听我的话,什么事情都有自己一套看法。”
“这种人,你不会当他是兄弟吧?”阿烈眼角微微抽搐,但是他强压抑住心里的激动。
洪虎摇摇头。“他说过一句话,我觉得还蛮有道理的。‘小弟应该服从大哥,但是朋友应该帮助朋友。’也正因为有他的帮助,我才能活到现在啊。”他感叹。
阿烈确定他是在说自己的父亲了,他几乎要克制不住冲上前亲手掐死洪虎。但是他忍住,接着问:“那他呢?现在还活着吗?”
洪虎沉默了。他仿佛掉入遥远的记忆里般,好半晌才回神,但是他似乎不愿意再提往事,转了话锋,问起别的事:“你说阿豹放话要杀我女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烈看着洪虎,一下子无法从激动的情绪恢复,因此沉默无语。
“就跟你说我烧了他一大批摇*头*丸,所以他想报复。如果不是阿烈,我早就死在他手上了!”蕾蕾翻白眼,却错过了提到毒品时洪虎眼里一闪而过的精光。
“摇*头*丸”洪虎低吟“阿雄不是不准手下搞毒品?”
“阿豹把所有人当猴子耍,他不但偷偷贩毒,还找人对蕾蕾下手,连雄哥都被他蒙在鼓里。”阿烈误把洪虎的沉思当作他也痛恨毒品,干脆顺水推舟,想拉拢他一起对付阿豹。
“他现在一定很得意,动了你女儿还可以活得好好的!你要是不教训他,他说不定还以为你怕他咧!”蕾蕾连忙火上加油。
洪虎脸色骤变“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处理。”面子当然要讨回来,不然还真的如蕾蕾说的,不出声人家以为他洪虎是纸老虎咧。只是,贩毒嘛洪虎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阿烈不疑有他,还以为洪虎想到了什么恶整阿豹的念头。想到这次终于有机会替自己也替于皓扯掉阿豹,他不禁微微一笑。
洪虎的确给了阿豹一个教训。
他把阿豹想伤害蕾蕾的事情一状告上了雄哥那。雄哥又气又怒,紧急召了于皓以及阿豹一群人准备当场对质。
虽然阿豹死不承认他有贩毒,只把全部的错推到已经一命呜呼的铁支身上,但是洪虎仍然当着雄哥的面狠狠削了阿豹一顿。
他这种粗人啊,有时候做事情是不分青红皂白的,只要有人得罪他,往往就先把人砍了再说,假如事后发现真是误会,那也只能说遗憾啦。
阿豹听得怒火攻心,可是却无法反驳,只能闷闷地任由洪虎调侃。
除了颜面上的损失以外,其实阿豹根本也没得到什么教训。当众人都以为这件事就要落幕了,却没想到洪虎心里打的是另一个算盘。
隔没几天,洪虎主动联络了阿豹。
摇*头*丸?哼!那算什么小玩意,他洪虎可是南部贩卖白粉的最大毒枭啊!要不是这几年台北没有人牵线,他早就可以控制全台湾的白粉贩卖了。既然阿豹有在碰这玩意儿,他打定主意要跟阿豹合作,创立他的霸业。
他也知道狡猾的阿豹不可能平白无故跟他合作,因此为了利益,洪虎不惜牺牲阿烈。
他告诉阿豹,只要能跟他合作,他就愿意把阿烈交给阿豹,随他处置。
要不是阿烈一直从中作梗,阿豹认定自己早就可以干掉于皓了,他对此一直怀恨在心。因此,一听到可以抓到阿烈,阿豹也爽快地答应跟洪虎合作。不但可以出心头一口气,还有白花花的大把钞票进账,这么好的事情,他怎么可能放弃?
于是南北两个毒枭就这样秘密合作了。
而被蒙在鼓里的蕾蕾,还以为阿烈有了洪虎的照顾,就可以安全无事,哪知道自己的父亲早就出卖了阿烈。
于皓接到电话时,着实被蕾蕾的哭声给吓了好大一跳。
印象中,这丫头除了气焰嚣张地骂人吼人以外,何时看过她哭了?更何况蕾蕾早就回到洪虎身边,怎么会有人有胆子欺负她到这种程度。
“蕾蕾?发生什么事情了?”于皓急忙追问。即使以前的蕾蕾老是将他们气得差点脑溢血,可是相处久了,也早就把她当妹妹般。坐在一旁的阿奇听到是好久不见的蕾蕾,也收起一副快睡着的样子,竖起耳朵听着他们的谈话。
“什么?”于皓惊愕地喊出声:“你说清楚一点?他为什么要杀阿烈?他们现在人在哪?”
阿奇也被这消息吓得跳起来,他冲到于皓身边,恨不得把耳朵贴上于皓的手机听明白些。
“在哪?十二点?他们约十二点?”于皓边说边跟阿奇不约而同地往墙上的时钟看去,赫然发现时间已经超过十一点半了“好,我们马上赶过去!”于皓急得直冒冷汗。
“怎么了?怎么了?”即使阿奇心里很气阿烈背叛他们,但始终还是把他当兄弟看,现在听到他有危险,也顾不得前嫌,着急地扯着于皓猛问。
“阿烈果然一直在洪虎那里,但是听蕾蕾说,洪虎现在把阿烈交给阿豹了!”
阿奇脸色骤变。阿烈在阿豹手里?那、那哪里还有命啊!
“阿奇,快,召集兄弟,我们要马上赶过去。”于皓抓了外套往外冲。
阿奇连忙跟在于皓后面,边跑边打电话找人。
一行人匆匆赶至阿豹的办公室,将他手下小弟狠狠打了一顿之后,终于问出阿豹一伙人已经架着阿烈到不远处的郊外。于皓连忙领着众人赶去。
远远地,就瞧见阿烈被人捆绑在椅子上,而从旁边丢弃的汽油桶可以明显看出阿豹想活活烧死阿烈。于皓心中一凛,加快脚步冲了上去,在阿豹丢出打火机那千钧一发之际踢掉了打火机,硬是把阿烈从鬼门关救了回来。
阿奇冲了上去,没时间扁人,连忙七手八脚地帮阿烈松绑。“阿烈,你没事吧?”
“没事”阿烈感动至极地看着阿奇,激动得说不出话。
于皓警觉地环绕四周,发现地上还有阿烈全身都淋着汽油,他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不然等等阿豹随便再丢个火柴打火机出来可不妙。
因此他打手势要阿奇不要轻举妄动,然后冷静地对着阿豹道:“阿豹,你是要我通知雄哥赶来处理呢?还是让我把人带走,大家当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别忘了,残杀同门,可是死罪一条!”阿奇了解于皓的想法,连忙也站出来呛声,想吓退阿豹。
“哼,同门?袁承烈他还能算是我们鹰帮的人吗?”阿豹冷笑。
“阿烈是我于皓引进帮的,他算不算鹰帮的人由我决定!你这样动用私刑,不怕让人怀疑你是在杀人灭口、湮灭证据?”他指的是阿豹派阿烈来卧底一事。
阿豹闷哼一声,一时间也无法反驳,只是凶狠地瞪着于皓。
于皓知道阿豹投鼠忌器,也不多作停留,领着手下的人掉头就想离开。
一旁的老鼠不甘心,依旧挡在于皓面前不愿意放他们走。
阿豹瞇眼看着众人一会,斟酌思量之后,还是决定放于皓一行人离开,免得事情闹到雄哥那,他可是吃不完兜着走。
因此他不甘愿地挥了手,老鼠才愤愤地让出一条路给于皓等人通行。
搀扶满身是伤的阿烈回到办公室后,阿奇比手画脚地跟蕾蕾说着刚刚差点发生焚尸命案的恐怖情境,语燕则是仔细替换好衣服的阿烈上药。
“谢谢”等语燕上药完毕,阿烈讷讷地说着。
语燕只是微笑点头不语。阿烈头越垂越低,现场忽然陷入沉默。
于皓搔搔头,决定打破沉默“知不知道洪虎跟阿豹为什么会突然联手对付你?”
阿烈抬头看往于皓方向,无奈地摇摇头。
“能让原本敌对的两派人马联手,其中一定牵扯到很大的利益关系。”语燕一语道破。
“妈的,一定是毒品嘛!”阿奇转头看向蕾蕾“不好意思,虽然他是你爸,可是我还是要骂!”
“无所谓,像那种人,我早不认他是我爸爸了。”蕾蕾无所谓地耸肩,语气平淡。
于皓思考一会,再度转头对阿烈道:“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谢谢你们救了我,我想我该告辞了。”阿烈没有正面回答于皓的问题,只是吃力地站起来,转身欲走。
众人愣住,没想到阿烈会有此举。
不能让他走!蕾蕾快哭了,她冲到阿烈面前拦住他,然后转身哀求于皓:“于皓,我知道我这要求过分了点,可是你能不能看在阿烈曾经救你的份上”
“蕾蕾!”阿烈吃惊,连忙出声制止蕾蕾说下去。
“我说的是实话啊,”蕾蕾不顾阿烈的阻止,急急地说:“就算你曾经是阿豹的人又怎样?他们有因为你的通风报信而受伤吗?只有你!落得今天四处被人追杀的局面!”蕾蕾直言不讳,让众人面面相觑。谁都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只是卧底、抓耙子这样的名称,在道上是天大的罪行啊!
阿烈不愿意让蕾蕾再说下去“那是我的事,你别管。”他准备踏出办公室。
于皓忽然伸手一拦,挡住了阿烈。“以阿豹的个性,他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的,还是留下来避避风头吧。”于皓说得诚恳。管他什么江湖规矩,阿烈这兄弟,他舍不掉。
阿奇在一旁猛点头,非常同意于皓的话。蕾蕾则是高兴得眉开眼笑。
阿烈抬头看着于皓诚挚的双眼,内心一阵挣扎。其实在发生被洪虎出卖这件事以前,长官曾经偷偷跟他会面,并且明白告诉他,要他趁机回到于皓身边,继续卧底的工作。原本他就对回到于皓身边不存任何希望,也真的不想再伤害于皓了。他很难想像,如果自己是警察的卧底身份也被发现,对他们会是如何重大的打击。
下定决心,阿烈坚决摇头。“谢谢你的好意,我想我还能应付。蕾蕾就麻烦你们照顾,我走了。”
“袁承烈!”阿奇火了,他眼角抽搐,冲到阿烈前面,一把揪住他“你给我站住!”接着猛一拳打上了阿烈的脸。
阿烈吃痛退后几步,嘴角冒出血丝。众人大惊,于皓连忙上前架住了阿奇。
阿奇挥舞着手脚,愤怒道:“你宁可死在阿豹手里,也不屑我们的帮忙是吧?那好,我这全算是还给你的!从此以后,你爱被烧死还是给人砍死都不关我杨勋奇的事!”
“阿烈,留下来嘛!”蕾蕾替阿烈擦拭嘴角的血,苦苦哀求。
“你们不要再勉强我了好不好?”阿烈有些激动,为难咬牙道:“我不过是个背叛兄弟的混蛋!你们这样怎么当人老大?对得起外面那些跟着你拼死拼活的兄弟吗?”他有些支持不住,摇晃地倒向沙发,神色痛苦地将脸埋入双掌“不要再增加我的罪恶感了好不好?”
众人都看得出阿烈的痛苦不假,一时间又陷入沉默,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留他变成勉强他,不留他,又替他担忧。
“阿烈”一直沉默的语燕忽然开口了:“如果不是为你自己,而是为了阿皓他们,你可以留下吗?”
阿烈诧异地抬头,不明白语燕怎么会替他说话。他还以为,从头到尾一直怀疑自己的语燕现在应该是讨厌自己到了极点才是。
语燕仿佛看透阿烈的思绪,她走向阿烈,眼神诚恳。“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坦白说,大家心里都不好过。阿奇跟于皓两个经常无意间说起你,然后就闷着头喝酒。我试着用理性的方法说服他们,你是卧底,不能对你感情用事但是你瞧,不论怎样,他们一听到你有危险,连一秒钟的犹豫也没有,就召集兄弟赶去救你。”
阿烈听着,忍不住转头看向阿奇跟于皓,心里感动不已。
语燕接着说:“我想,要他们不认你这兄弟,很难。你忍心让他们下次再为了你身陷险境吗?”
阿烈心情沉重“小燕子,请你相信我,我也是因为把他们当兄弟,所以更得走”
于皓听不下去了,他受不了阿烈的牛脾气,索性一把拉起他,对阿奇使个眼色,两人扯着阿烈走出门。
“你们、你们要去哪?”该不会是要扁阿烈一顿吧?蕾蕾紧张地追上去。
“让阿皓处理吧,他一定知道要怎么让阿烈留下。”语燕拉住蕾蕾,安慰着。
蕾蕾呆愣地看着语燕一会,才乖乖点了头。
于皓跟阿奇拽着阿烈回到他们以前高中的操场。
清晨四五点,晨光才乍现,操场上空无一人。
“你们带我来这做什么?”阿烈不解地回头问于皓。
“跑步。”于皓转了转头跟脚,一副要长跑前的热身样。
“跑步?”他没听错吧?阿烈低头看自己浑身挂彩的模样,再看看于皓跟阿奇,样子又不像是在蒙他,发现于皓已经往前跑,阿烈犹豫该不该跟上去。
“罗嗦啊!跑啦!”阿奇不耐烦,在后头推了他一把。阿烈没辄,只好带着伤往前跑。
于皓虽然领先在前,其实他一直回头注意受伤的阿烈的状况。而阿奇也很有默契地跟在阿烈身后,防止他跌倒。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为什么要带我来跑步?”阿烈跑着,不解地持续追问。
于皓没答腔,阿奇也装作没听见。
阿烈叹口气“那至少得告诉我要跑到什么时候吧?”阿烈盘算着自己的体能。
“阿奇,上次我们跟单子跑了几圈?”于皓忽然转头问阿奇。
“一百圈咧!”想到那次,真是夭寿折磨人。
“好!那我们三个今天再跑一百圈,希望跑完的时候,我们心里的疙瘩已经全部消失!”说完,他迈开大步,率先冲出去。
“跑就跑,谁怕谁啊!”大不了回去再全身抹他个三罐跌打酸痛膏!“喂阿烈,你还不快点!”阿奇超过阿烈,回头对他喊。
阿烈挑眉,跑就跑吧。他咬牙,硬撑着跟上前去,决定奉陪到底。
他们跑着,一直跑一直跑,汗水渗透了衣衫,但谁也没停下脚步。
好笑的是,渐渐落后的人居然不是带伤的阿烈,而是刚刚在那边谁怕谁的阿奇。突然他脚步不稳,一个踉跄,阿奇跌了个狗吃屎。
前方的阿烈听到阿奇的惨叫声,想也没想,连忙回身跑到阿奇身边,伸出手想扶他起来。
“对、对嘛,这就是兄弟”阿奇气喘如牛。
阿烈怔住,感动跟温暖窜上他的心头。
于皓这时候也绕回来,他一手拉起阿奇,一手拍着阿烈的肩膀“走吧,还有很多圈!”
阿烈点点头,放开阿奇,三人又埋头奋力往前跑。
天色渐亮,远远看过去,就瞧见这三个人专注地在渐渐聚集许多学生的操场上,跑啊、跑啊。随着他们多跑一圈,就仿佛扔掉了一点三人之间的嫌隙。
而在家里等他们回来的蕾蕾焦虑地走来走去,一直看着墙上的时钟。
“怎么去那么久啊?该不会又打起来了吧?”蕾蕾不安地问。
“你放心,阿烈他要是少条胳臂断条腿,就由我红豆来负责那笔医药费!”红豆在一旁凉凉揶揄。
蕾蕾脸刷红,瞪了红豆一眼,嘟起嘴。讨厌,这红豆自从知道自己喜欢阿烈后,三不五时地戏弄她。
“嘿嘿,你跟他有没有进展啊?”红豆挤眉弄眼。
“又来了!”蕾蕾拒绝回答,转身欲走。
哪里走!红豆两三步追上去,像只章鱼缠住蕾蕾“到底怎样嘛,你可是为他行走天涯,甚至不惜跟父亲翻脸,很感人耶!”红豆装出一脸崇拜蕾蕾的表情。
“走开啦!”蕾蕾脸爆红,闪避着红豆的魔爪。
一旁的语燕始终微笑看着这两个活宝斗嘴,突然一股恶心的感觉窜起,她蹙眉捂住嘴,不舒服到了几点。
红豆连忙放开蕾蕾,关心道:“小燕子,怎么了?”
“我没事”话还没说完,她又呕一声,干吐了起来。
“哎唷,是不是吃坏肚子了?怎么吐成这样?”红豆着急地问。
语燕只能苦着脸摇头,不舒服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小燕子”红豆眼光犀利,忽然贴近语燕神秘兮兮地问:“你该不会是有了吧?”
语燕抚着心口顺气,没有否认。
“真的?”红豆兴奋地跳起来“太好了,我要做阿姨了!”
语燕连忙拉住手舞足蹈的红豆,忧郁地摇摇头“红豆,这件事情你们先保密好吗?我心里很乱,还不打算让阿皓知道。”
红豆跟蕾蕾满脸问号,不明白有这样天大的好消息,语燕怎么反而一脸凝重,丝毫没有为怀孕而感到高兴。
“为什么,这不是好事吗?”
大门突然打开,阿奇的声音打断红豆的问题。
“我们回来了!”
语燕扯住红豆“拜托你们了!”她急急地说。
红豆跟蕾蕾面面相觑,但是看在语燕着急的模样,也只能点头答应。
“啊,跑完一百圈,腿都不是自己的了”阿奇跟狗一样爬进来,后头的阿烈跟于皓也是快虚脱的样子。
“快、快,我要吃的。”阿奇瘫在沙发上一脸快挂的样子。
语燕勉强打起精神“我去下点水饺给你们吃。”
红豆跟蕾蕾互看一眼,也走进厨房帮忙。
下午,红豆趁三个跑完步的男人都睡死时,拽着语燕往外头的公园跑。
“红豆,你走慢点”
“我心里急,怎么走得慢!”红豆将语燕带到小公园,左右张望确定没人后正色问:“你告诉我,为什么不让阿皓知道怀孕的事情?”
语燕看红豆神色凝重,知道自己不能再逃避这问题了。
她垂下头,语重心长地说:“因为我不知道该不该留下这孩子”
“天啊!”红豆又气又急“小燕子你怎么有这么恐怖的想法?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小孩子吗?你还去幼儿园教那些小孩子唱歌跳舞,你都忘了吗?”
语燕一怔,不禁苦笑“是忘了现在每天面对打打杀杀,早就忘了有那段时光。”
红豆也跟着黯然低下头,但是她立刻强打起精神,拉着语燕,眼神坚定“这你不用担心,有我们在,小孩绝对不会有危险的!”
语燕难过地摇摇头“红豆,你应该比我清楚,这环境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
红豆闻言怔住,她明白语燕所说不假。
“我们甚至连有没有明天都不敢预料,我又怎么忍心看一个无辜的小生命跟着我们在这样的世界里受苦?”语燕抬眼看了一眼乌云密布的天空,心情黯然。
红豆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用力握着语燕的手,替她感到心疼,同一时间,也对自己跟阿奇以后的生活起了担忧。
一样乌云密布的天空。
阿烈趁着于皓跟阿奇熟睡的时候,悄悄出了门。
他来到偏僻的公墓,站在一座有些破烂的孤坟前,神色庄重地替母亲上了香。
插好香,他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头顶阴沉的天空。
你妹妹现在人在澳洲。长官的声音响起。
刚刚他在长官催促之下,又偷偷与他会面。这一次从长官口中得知妹妹现在人在澳洲。他有点讶异,却又感到高兴。至少,妹妹生长在一个健全的家庭不像他这样。
“妈,我找到小淇了。”阿烈伸手拭去照片上的尘埃“她现在人在澳洲,过得很好。我们该替她感到高兴,她有个健全的家庭。妈,你也可以不用担心了。”
阿烈笑着,笑容里却藏有几分沧桑无奈。
不知道小淇现在长得怎样了?一定很漂亮吧?
他多想多想见她一面。
阿烈敛目,替小淇感到高兴,却也替兄妹俩的命运感到心酸。
阿烈回到公司后,坐下来细细回想这几天的遭遇。
不能放过洪虎了,他想。原本他看在洪虎是蕾蕾父亲的份上上,一直强压住自己的私人恩怨,但是既然洪虎今天做到这种地步,他觉得自己没必要再忍了。
于是,阿烈痛下决心,请蕾蕾回到洪虎身边,替他办一件事情。
蕾蕾怎么会拒绝阿烈的要求?因此,即使她非常讨厌回到洪虎身边,还是听从阿烈的话,乖乖回家。
洪虎见自己的女儿回来,除了吼她几句,也不再多说什么,丝毫没有怀疑蕾蕾突然回来的原因。
而在蕾蕾的帮助下,阿烈顺利把一套手机的窃听器装到洪虎的手机上。
现在只剩下等待。
等洪虎跟阿豹联络贩毒的地点,就可以立刻派出警方拘捕他们。
阿烈对自己这一石二鸟的计划相当有自信,他相信这次一定不会出纰漏了。
谁知道事情还是脱离了他设计的剧本。原来生性多疑的阿豹,并没有完全相信洪虎,因此不愿意在第一次交易就亲自出面提货。所以他交代加入他手下好一阵子的小斌去交易。
傻愣的小斌不知道阿豹派他去只是为了出状况时可以让他当替死鬼,还以为阿豹终于相信他,愿意让他担起重任。
他依约来到交货地点,远远就看到洪虎的手下提着皮箱在那等待。小斌快速走上前,将自己的皮箱递给对方,双方完成交易。
就在小斌打开箱子准备验货时,忽然从周围冲出一大群便衣刑警。小斌大惊,连忙拽着皮箱拔腿就跑。
他侥幸绕过往他扑过来的几名刑警,跑到马路边,跳上自己的机车,仓皇发动,油门猛催,心慌意乱地逃窜在大街上。
后方传来警笛嗡嗡的声音,小斌回头,发现两三部警车已经快速朝他冲过来,小斌更急了,油门催得更死,在回头的瞬间,一辆车子忽然从前方窜出,小斌惊愕无比,却来不及闪避。
砰一声巨响,摩托车倒下。
白粉洒了满地,小斌一动也不动地倒在地上,血从他身上冒了出来,染红了柏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