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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打不相识,我和达珍正应了这句话。
在开往仲巴的长途汽车上,我们在很短的时间内却成了最亲密可信的朋友。更有一件事让我本人简直无法相信,就感觉我们像是小说里的人物,极富戏剧性和偶然性。达珍此行的最终目的地竟然也是札达,她也是先到仲巴,后转车到札达县。她还告诉我,这是她第一次独自出远门。在这之前,家里人是绝不允许她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抛头露面的。所以达珍对什么都好奇,尤其是那天看见一个带着墨镜从神宫走出来的人,更是勾的她心里的小好奇虫直打哈哈。
一路上,我分享着达珍的快乐,而她分享着我的美食,我们也算是各取所长、优势互补吧。晚上十二点多钟的时候,我迷迷糊糊靠着汽车玻璃竟然睡着了。
“小悦...小悦...”
“爷爷...爷爷你在哪儿...你在哪儿啊爷爷...”隐约之中,我听见爷爷那熟悉的呼唤声。忽近忽远,时断时续。我置身一片茫茫的幽林之中,耳边不时响起爷爷那时有时无的呼唤声。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任由我四处疯狂地奔跑、搜寻,可依然寻不见爷爷的一丝踪影。黑暗,孤独,恐惧,无助,袭上心头...
“小悦...小悦...快来救救爷爷啊...快来啊...”这声音是那般真切与熟知,似乎爷爷正遇着了无法摆脱的困境,他迫切的需要我去帮助他。可是...可是爷爷究竟在那里呢?
“爷爷...爷爷你在哪里啊...我是小悦...您的乖乖孙...”我无助地哭喊着,奔跑着,嘶叫着,可依然不见爷爷的踪影。
“小悦...小悦...”我感觉爷爷的呼救声越来越远,越来越微弱,似乎正在逐渐远去。我疯了,完全成了一个疯子,四处哭喊着,咆哮着,似乎欲将这黑暗的幽林劈开,让阳光照射进来,照在爷爷慈祥的身躯上。
忽然,我停在了一棵大树之下,这大树的树身足有五六尺粗,而它的枝干似乎已经延伸到了天宫云雾之中。不错,爷爷的声音是从这里发出来的,一定不会错。我肯定地告诉自己。可是,这里并不见爷爷的身影。那么,他究竟会在哪里呢?
正在我脑子凌乱的分析着眼前的境遇时,眼睛忽然停留在了一块石头上。不,准确的说,那是一块玉,一块似曾相识的古玉。是它,错不了!这正是那块诡异的邪玉,一块牵连着我们司家四代人的血玉。我俯身刚要捡起它,却意外的看见,那玉中竟隐隐浮现出一片用血液流淌而成的血湖,湖中伸出无数只腐朽干枯的手,欲将我拉进玉中。出于本能,我刷的一下朝后猛退一步,栽倒在了地上。
突然,有人抓住了我的胳膊...
“你没事吧?”我睁开眼,看见一副美丽的面孔。
“达珍?我这是...”我惊魂未定地问她。
“哦,你刚才睡着了。我看见你脸上的表情抽搐起来,嘴里隐隐约约叫着‘爷爷’,而且手将窗子上的玻璃抓的咯咯响。我知道你一定是做恶梦了,就赶紧拉了拉你的胳膊,把你叫醒了。”达珍满脸惊疑地说。
梦?原来一切只是一场梦。
“啊,小心!”我突然冲着司机大喊了一句。这一声惊天动地的爆发式狂叫,惊醒了车上所有正在熟睡的旅客。
“怎么啦...怎么啦...”
“发生什么事了?”一时间,车厢内乱成了一锅粥。人们个个盯着我,惊异地问。
“车压着人了!”我惊慌地喊了一句。
“怎么可能?我刚才一直都盯着车前面呢,没看见有人啊?”司机师傅被我的话吓得满脸通红,声音略带颤抖地说。尽管如此,他还是“叱”的一声踩住了刹车。
“要真是压死了人那可不是小事啊,还是下去看看吧!”我身后的一个乘客强作镇定地说。
老司机擦了把汗,咬咬牙,冲车厢内喊了一句:“哪个爷们愿意跟我下去看看?”
......
车厢内。鸦雀无声,一阵寂静。
“我跟你去!”一个帅气的小伙子忽然喊道。不错,这人正是本司令,初生牛犊不怕虎,是虎是猫先来一棒的**英雄。
司机热泪盈眶的盯着我,那眼神中饱含激动和感激之情。“谢谢!谢谢你,年轻人!我老刘头为人民开了大半辈子公车,至今还没有出过一桩事故呢,要是这次不弄个清楚,恐怕有朝一日死了也没脸去见毛领袖啊!”老司机一边激动地说着,一边用衣袖抹着眼角的泪水。
“师傅我跟你去!”
“我也跟您去!”后面的几个年轻人也此起彼伏地嚷嚷着站了起来。
老刘头带着我,还有几个胆大的年轻人一起打着手电下了车。我倒忘记了,现在已经快临晨两点,在这鸟不拉屎的荒凉无人区,怎么还会有行人呢?但愿吧,但愿是我看走了眼。
我们一行七八个人打着手电绕着车子四周走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异样,更不见碰撞过的痕迹或血迹。老刘头还是不放心,他带着我们再朝车后走了百十来米,结果依然一无所获,没有发现任何情况。一股股阴寒的冷风从背后刮来,发出“呜呜”的怪叫,让人心里直发毛。几个年轻人被这酷似女人哭泣的风声搞得胆战心惊,不寒而悚,都吵吵着要回车上去。既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状况,那么留在这里也就不再具有任何价值,所以老刘头又带着我们回到了车上。
“年轻人,你是不是看花眼了?我老刘头可以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大家伙的眼睛我总得信吧?”司机老刘头略带点情绪地责问我。
“是啊,我们大家都什么也没有看见,就你一个人说看见撞人了。现在深更半夜不说,就这种百里不见一户的鬼地方,白天见着个大活人都是桩稀罕事,更别说这大半夜的了。”一个本地人冲我嚷嚷道。
“可是我真的...”我本想帮自己辩解,告诉这些人。我刚才明明清楚地看见,车灯前有两个十来岁大的孩子,他们互相搭着肩,背对着我们,跟车子同一个方向前行。可是我们那会儿下车检查,又明明一切正常,没有发现丝毫的不寻常。罢了,在这种地方,这种环境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让我看见的东西烂在自己的肚子里吧。
“哦...可能我真的是看花眼了。”我低沉地冲老刘头说了一句。
“这年轻人真是的,一惊一乍,无聊透顶!”
“可不是,吓得大家伙够呛!”
我身后的乘客都你一言,他一句的数落起我来。老刘头也生气地盯了我一眼,然后转身发动车子继续前进了。
不大一会儿工夫,车厢内的人都呼呼大睡起来,车厢内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我却丝毫没有了睡意,眼前不时闪过刚才车灯前的那一幕。难道真的是我看花眼了?我在心里不断追问自己。
“哎”身旁的达珍忽然轻轻拉了拉我的胳膊,小声喊了一句。
我转过头,看见她那两只好奇的眼珠子正咕噜咕噜的盯着我看。
“你真的看见了?”她的声音很小,几乎是在用腹腔跟我对话。
“嗯。”我淡淡的敷衍了一句。
“我相信你。”达珍看着我的表情语出惊人地说。
我简直不敢信任自己的耳朵,居然真会有人相信这么荒唐的事情?
“我爷爷以前跟我讲过一个故事,还是他年轻时亲身经历的呢。”达珍一本正经的跟我讲起了发生在达珍爷爷身上的一件奇异事件。
达珍的爷爷年轻时候当过兵,有一次他跟着一个老兵开车运送伤员。在半夜一点多钟,他们的车开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山路上时。达珍的爷爷忽然看见车前不远处的马路上站着一个穿着大红棉袄的小姑娘。他“叱”的一声紧急刹车,在距小姑娘十来米的地方停住了车。达珍的爷爷刚要下车查看,他身旁的老兵却一把拉住他,冲他摇了摇头,并示意让达珍的爷爷换到他的位子上,他来驾车。两人换过座位后,老兵脱下自己军服上衣丢出窗子,他的军服飘落在了马路上。老兵发动车子冲他的军服碾过去,然后又碾着军服倒回来。就这样,他来来回回走了七八趟。最后,老兵一踩油门,刷的一声从那小姑娘身旁开了过去。结果,当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第二天,他们的车子回到营地后,一个伤员拿着一封信和一张照片,哭着来找达珍的爷爷。他说自己十三岁大的女儿三天前被车撞死了。达珍的爷爷看了一眼照片上的女孩,顿时一身的鸡皮疙瘩都跳了起来。照片上是一个穿着大红棉袄的小姑娘,她正是昨晚自己在路上见到过的那个女孩。她...她已经...
达珍的爷爷惊慌地找到那个老兵,跟他说了照片的事。结果那老兵却显得异常淡定,并且向达珍的爷爷透露了一个鲜为人知的秘密。
其实昨晚遇见那个女孩的时候,老兵就已经料想到,在这荒郊野外,深更半夜不可能还会有人站在马路上等人。所以他断定,这小女孩或许不是人。尽管老兵当时的心里已经恐慌到了极点,可他毕竟也是久经沙场,跟死人打过不少交道的人。他强壮镇定,不动声色的跟达珍爷爷换完座位后,老兵猜想,也许这小女娘生前的家人有人参了军,要不它也不会来挡军车。抱着侥幸心理,老兵脱下自己的军服,来回碾压,让它觉得自己的亲人已经入土为安,不在人世。这样一来,它就不会再为难过往的行车,自己去阴世寻亲。
好在老兵那晚瞎猫碰着死耗子,巧了。否则,达珍的爷爷和老兵,还有车厢里的十二个伤员,指不定就都得死于非命,暴尸荒野。
听完达珍的故事,我不禁打了一个冷颤,感觉自己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那么,我们此时此刻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
达珍爷爷的故事和今晚发生的怪事虽然之间相隔了好几十年,可细细琢磨,却不难发现这两件事情居然有着出奇的神似之处。
我该怎么办呢?跟这些人说我真的看见怪事了,然后再拿一个发生在四五十年前的故事做为依据,跟他们据理力争?这恐怕行不通。解放后的中国人都被洗了脑,什么牛鬼蛇神、奇域夜谈,他们一概不放在眼里。可是今晚的事情,我觉得真的很蹊跷。
“达珍,小心点啊,帮忙看着点前面的路。”我强颜微笑,故作淡定的冲达珍叮嘱了一句。我深知,做为一个男人,越是在这种境遇下,就越要心平气和、镇定自若。因为此时,或许达珍已经将我当成了她的主心骨。
无论结果如何,不管他们信与不信,我都打算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尽自己该尽的一份义务。我必须重申我的立场,发表自己的看法,提醒人们准备迎接灾难与不幸。
下一秒,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