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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知也瞧着她这让人意外的一连串动作,轻笑出声。
零陆此刻完全没空搭理顾知也,她见这一连串动作下来,这两条虫还是直奔着她爬去,连连又后退了两步,皱着脸喊,“顾知也。”
“:我在。”
“:你抱我。”零陆朝顾知也伸出胳膊,像个要抱抱的小孩。
“:喊我什么?”顾知也故意逗弄她。
“:顾知也。”零陆声音里沾染上了一点哭腔。
“:不对。”顾知也正打算说出他心里的意图时,发现零陆眼里的害怕掺杂了恐惧。
他瞬间收了笑脸,将人抱起,大步走出花房。走到不远处的凉亭内,找了张石凳上坐下,把手上那束百合放置于石桌上。
满是担心地问,“怎么会怕成这样?”
零陆脸色刷白,嘴唇抿得很紧。
顾知也也不追问,安静的等着。
过了几分钟,零陆故作轻松地说,“我刚随外公回云城的时候不说话。”
“:上学的时候有几位捣蛋的小男孩可能是想测试一下我是真的不会说话还是假的不会说话吧,就抓了几条虫放在我的书包和文具盒里面。”
零陆说到这里尴尬的笑了笑,眼睛有些泛酸。她双手一摊,假装无所谓地说。“然后我就被吓哭了。”
顾知也满心满眼都是心疼,“他们是谁,告诉我,我现在找人去打他们一顿。”
零陆轻笑了声,“不用了,老师批评他们了。”
零陆一辈子都能记住那个毛绒又柔软的触感。
上课的时候,她伸手去书包里找书,手指摸到后她先是心脏一滞下意识缩回手。
等了几秒后,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打开书包,看到里面那几条还在爬动的毛毛虫,她一下从座位上跳起来,眼泪哗哗地掉。
正在上课的老师问她有什么问题,她指着书包,老师将书包检查一通后当场发火问是谁干的?
后面被同学指出是班上几位比较调皮的男同学,根据他们交代,文具盒里面还有一条。
周庭樾下课来找她知道了这件事情,立马和那几位男同学干上了,后来被请了家长。
可能也就是周庭樾这股劲,她一直到小学毕业都没再受过欺负。
如果没有周庭樾,零陆敢保证,她一定不会是现在这样。
“:老婆,小孩子并不是什么都不懂。”顾知也抚摸着零陆的背部,安抚着她。
“:算了,都过去了。”零陆笑了笑。
“:你小时候还经历过什么?”顾知也问,他一想到零陆经历这件事情的时候是周庭樾陪着她心里便很是吃味,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更多她小时候的事情。
零陆抬起脑袋眺望着前方,努力的在脑子里搜索着关于小时候的记忆,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
“:小时候啊。很多事情都记不清楚了,但是有一件事情,我能记一辈子。”
“:嗯?”顾知也拉着零陆的手问。
“:我读幼儿园的时候,零齐远还没回海城,但是零萱已经出生一段时间了。”
“:那时候普通的幼儿园还没有校车,需要家长接送。放学了之后我早早就在门口等着,等到身边其她的小朋友挨个都被家长接走了,等到天都黑了,也没人来找我。”
零陆说这事情的时候脸上依旧带着微笑,笑容里透露着心酸。
顾知也抚摸着零陆后背的手一顿。
“:幼儿园的老师见我没人来接就打电话给零齐远。”
“:零齐远说他刚刚才结束工作,还在回家的路上,家里的小孩生病了,简华走不开,麻烦她们送一下我。”
“:那些老师都很好,听了零齐远的解释后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回到家之后我发现零萱精气神好得很,她们两个大人也早早就把晚饭吃完了。”
“:我不想饿肚子就只能吃剩下的呗,吃完再自己把碗洗了。”
零陆耸了耸肩,想尽力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但是泛酸的眼眶提醒着她,有些伤害不管过去多少年,在心理上留下的阴影依然存在,并未减轻多少。
顾知也越听,就越心疼她,内心越加觉得亏欠,读幼儿园能有多大,顶多也就是四岁五岁的年纪。
“:这种情况频繁出现,到后面园长都被弄烦了。有一次她送我回去的时候很不客气的说了零齐远一通。”
“:你下次再不按时来接小孩,我就报警让警察把她送回家,我会跟警察讲你们想遗弃她。”
零陆依旧是面带着微笑在讲话,她语调很平静,整个人的神色看上去也很平静。
“:零齐远和简华不敢把这件事情闹大,他怕这件事情捅到外公那里去了之后他会拿不到钱,后面就再也没发生过这种事情了。”
“:拿不到钱?”顾知也摸着零陆的发尾问。
“:嗯,那时候零家的经济条件并不好,简华又没工作,外公担心零萱出世之后她们两夫妻会对我不好,就承诺每个月转一千块钱给她们,但是要保证我不饿着不冻着。”
“:二十年前的一千块钱可是很多的,可以说我的生活费和学费一直都是外公给的。”零陆一提起外公便满脸幸福和骄傲。
“:外公知道她们待你不好为什么不把你接走?”顾知也双手紧握着零陆的双手。
“:云城虽然和海城临界,但是教育资源还是差了很多。外公是觉得教育很重要,他会时不时来看看我,再陪我住上两天。”
零陆直瞪瞪地凝视着前方,一系列回忆在她的眼前掠过。
顾知也握着零陆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口,“什么时候带我去见见外公?”
零陆思索了一下,无意识地叹了口气后偏着脑袋讲,“等他生日的时候吧。”
“老婆,你当时和我结婚的时候就应该多提几个条件,你老公这么厉害一个人,怎么不知道用呢。”
顾知也特意岔开话题,因为他感知到零陆的声音逐渐低落了下去,沉郁和忧伤的情绪增加了。
“:顾知也,你真的是,我服了。”零陆无奈道。
“:现在呢?”顾知也伸手捏着零陆额前垂下来的一缕碎发别到她的耳后。
零陆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惆怅,“很矛盾。”
“:我不想简华过得好,因为她对我不好,但是我又不想她过得太差,因为她是我外公唯一的女儿。”
顾知也凝眸望着零陆,她这一路走来未免也太难了些。心里那些名为怜惜、疼爱的情绪在不停地疯涨。
零陆猛然想起什么,一惊一乍地说,“我总说等你回来问问你,但是我老是不记得。”
“:要问什么?全都告诉你。”
“:那些小女孩最后怎么样了?”
“:在南郊孤儿院,每周都会有心理医生对她们做一对一的心理疏导。她们会一直在孤儿院生活,直到成年。”
“:不能再被领养了吗?”
“:嗯,医生问过她们,她们对新家完全不抱有期待,只有恐惧。”
零陆没有再说什么,两手闲搁在腿上。
顾知也看了眼表,表盘上的指针显示已经十点过十分了,他捏了捏零陆的脸颊,“回去吗?”
“:嗯。”
隔着中间这片两米高的绿植,老爷子定定地站在另一条小径上,眼眶泛红,脸色凝重。
张管家站在老爷子身后,“没想到少夫人童年竟过得这般凄惨,老爷,可要为少夫人找亲生父母?”
老爷子有些沧桑的眼神死死盯着眼前这片空间,“知也早就找过了,陆陆便是当年那场大火中失踪的二十几个婴儿的其中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