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汇善汇美知道妖娆这两日不吃不喝,心里急得紧,两姐妹占了恒寿殿的厨房,决定做一顿‘满汉全席’给她送去,琉璃擅药,尤其是补药,也就跟着一起捣鼓了。
恒寿殿是长老们的居所,现存的几位长老都住在这。
大长老住东边的福寿轩,二长老住南边的禄寿庭,三长老和五长老是夫妻,自然住一块,是北边的乐寿阁,剩下西面的仙寿谷,就是四长老的窝了。
中间有个万寿无疆厅,是公用区域,几位长老常在这里一起喝茶聊天下棋,顺便充当饭厅。
欢欢咬着狗尾巴草蹲在花园里扒拉着土,几株长势极好的牡丹生生被她扒歪了。
“别扒了,你小心二长老把你吊起来打。”
这几株牡丹是二长老的宝贝,极为稀有,又是嫁接,又是培育的,好不容易活着开花了。
欢欢抬起头,“是你啊,沐宸。”
“你呆在这干嘛,怎么不去厨房帮忙?”
沐宸照顾完自家哥哥后,听到汇善汇美要给妖娆做饭便赶了过来,想要出一份力。
“二长老最近没心情照顾着几朵花,就把任务交给我了。”
“你这是在照顾吗?”
“心里烦啊!”
自从妖娆说要嫁给夜辰后,风渊的就像被阴霾笼罩了一样沉闷,她虽生性欢脱,但面对死气沉沉的气氛也皮不起来了,做事也提不起劲。
“别扒了,起来吧,再扒下去,这花真要活不了了。”
“哦!”欢欢站了起来,到旁边泉水处洗了洗手,“你怎么来了?狐狸还好吗?”
“醉着呢,一时半会儿醒不了。”
沐风喝得是一等一的烈酒,十几瓶灌下去,酒劲十分足,不常喝酒的人根本撑不住。
“那你不照顾着,来这干嘛?”
“有鸾云照顾,不打紧,我是听说宗主不吃不喝的,心里担心,想问问情况。”
欢欢将叼在嘴里狗尾巴草取下,放在手里撒气的搓着:“还能有什么情况?照旧在医署里衣不解带的照顾着,别人帮忙都不许,非要亲自来。”
沐宸叹气道:“怎么就这样了呢?”
“要我说当初宗主离家的时候,我们就该马上跟去,一有苗头就该连根拔了,现在可好,出事了吧,最可气的还是琉璃,知道这男人的存在,竟然瞒着我们。还是不是姐妹了!”
“这事也不能怪她,是宗主下令不许说的。”
“不许说,可以写下来啊!”
沐宸伸出指头戳了戳她的额头,“就你聪明,宗主是什么人,你能想到,她肯定也能想到。不信,你去问琉璃,肯定连写都不许。”
“那真让宗主嫁给那个药罐子?我可是听天行说了,那家伙从娘胎出来就是个先天不足的次品。”
“次品也好,良品也好,总之宗主就是看上了,我们能怎么办?我觉得这事我们还是别插手的好,小心帮倒忙。不和你说了,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你去不去?”
“不去,没心情。”
“那行,我去了。你可别再折腾二长老的牡丹了,要是死了,你就等着被扒皮吧。”
“知道。就你啰嗦。”
沐宸走后,欢欢瞅着那几朵娇艳的牡丹,不愧是极品,360度无死角的好看,可眨眼开始掉花瓣了。
妈呀!
欢欢脑门一凉,赶紧把土堆回去。
“欢欢姐……欢欢姐……”
殿门口,一只胖乎乎的小爪子朝她招着手。
“谁?”光看到手,没看到人。
“我!我!”长柠可爱的小脸探了出来,一咧嘴,小虎牙就出来了,闪着洁白的光。
“大长老不是罚你去整理藏书阁了吗?”
“藏书阁有什么好整理的,有青木叔叔看着……你快过来,我有事找你帮忙。”
欢欢蹙了蹙眉,“啥事?”
“你出来再说……”
“神神秘秘的,你肯定又想捣蛋了,对不对?我可不和你疯,省得到时候和你一起受罚。”
“没有的事,是正经事。你快来,快来嘛,求你了!”他可怜兮兮地拱了拱手。
欢欢最受不住他这副样子了,拍拍手上的土,走了过去,“你先说什么事,我听了再决定要不要帮忙。”
长柠笑嘻嘻地点头,附到她耳旁叽里咕噜了一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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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署里,天行黑着脸往外跑,医娘们拦都拦不住。
“天行大人,宗主说过您得随时待命!”
“有什么好待命的,人不是活了吗?”
“医者父母心……”
“老子就不是什么有良心的医者!谁有良心谁去!”他喷火地咆哮,狂躁的模样和他虎将的名号还真是搭。
出去后碰上了守在门口的九歌,九歌斜眼看向他,“回去!”
“不回去!”
“宗主用的到你!”
“她心里就只有那个残废小子,哪还有我,你要受得了,你去。”他气鼓鼓地在门口盘腿坐下,“你是没看到,宗主一直地盯着他,眼珠子跟黏住了似的,谁和她说话都不理。”
九歌的脸皮子抽了一下,脸色倒没怎么变,眸里却起了一股深黑的漩涡。
“怎么不说话?”
“里头的事我不清楚,也不想知道,我只负责守在这里,不许人进,也不许你出。”
“兄弟一场……”
“没话好说,进去!”九歌无情的拎起他的衣领往里扔。
医娘见天行又回来了,赶紧围上去,再不让他出去了。
天行隔着玻璃窗看见妖娆坐在床边不离不弃的模样,心头就上火,是又抖腿,又抖手。
里头的妖娆根本不知道外头的事,见夜辰睡得沉,动都不动,担心地伸出手探探他的鼻息,再看看心跳监视屏,有反应后,她才挪开手。
他没法睡觉的BUG,在镇静剂的作用下,不睡也得睡,这是她让天行和琉璃配出来的药剂,要让他休息好,但不能有副作用。
陪了一会儿后,她觉得肚子有些饿了。
之前他昏迷不醒,她担心的没胃口,现在醒了,体征逐渐良好,她心就宽了,两日没吃什么东西,也该是饿了,瞅向医娘每日送来的饭菜,这是中午送来的,现在快下午三点了,早冷了。
不过没事,饿了吃什么都行。
“哎呀,宗主吃东西了!”眼尖的医娘看到了惊喜地叫道。
蹲在角落生闷气的天行立刻冲过来,见妖娆吃东西了,又高兴又急,闯进去道:“饿了就说,怎么吃凉的东西,也不怕伤到胃,别吃了,我让人送新的来。放下,放下!”
这正吃着呢,饭碗就被人夺了,接着妖娆就被一群人拱了出去,坐下后,眨眼功夫面前就搬来了张大桌子,敢情早有准备了,侍女们鱼贯而入,十几双手往桌上端菜,顷刻间就摆满了。
一看这菜的手艺,她就知道是汇美做的。
“宗主,趁热吃。这个粉蒸排骨好,小笼包也是刚出笼。”天行拿着筷子,不停往她碗里夹菜,“对了,先喝汤,把胃暖暖。”
她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夜辰能得救,天行可说是功不可没,她没道理还摆脸色给他看,乖乖地将他端到面前的汤喝了。
天行一扫脸上的郁闷,笑开了花,桌上那么多菜,他都不知道夹哪个了,“宗主,您想吃什么,我给您夹。”
“别忙了,我自己会夹。你吃过没有?坐下一起吃吧。九歌呢?是不是在门外?喊他进来,这么多菜,我一个人也吃不完,一起吃吧。”
天行笑得眼都眯成了一条缝,亲自出去叫九歌。
于是,三人围着桌子坐下一起用饭。
她终于肯吃东西的消息立刻传遍了凤渊,死气沉沉的风渊立刻活泛了,汇美等人听到后,干劲十足地又冲去厨房忙活了,誓要弄出一顿更好的晚饭来。
这边妖娆只想草草吃几口好回去照顾夜辰,但桌上的美食都是人家辛苦做出来的,她也不好浪费,能多吃点就多吃点。吃到一半,夜辰醒了,一醒就张嘴喊她的名字。
妖娆忙不迭扔了碗筷冲回去,气得卯足劲夹菜的天行生生将筷子折成了两段。
“辰,你醒了?”
夜辰舔了舔干裂的唇皮,眼睛有点对不准焦距,找准她后,眼里就有了光彩。
“是不是口渴了?”
他点点头。
“你等着,我给你弄水。”
他刚做完手术,只能用棉花棒沾水后润润唇。
这法子其实一点不解渴,来回弄了几次,他还是口渴。
妖娆温柔地哄道:“你忍忍,刚做完手术,水是绝对不能喝的,知道你难受,但说什么都不可以,过几天等能喝了,你想喝多少都行。”
夜辰被这温柔的语气哄得什么抱怨都没了,侧头看到了玻璃窗外的两个人影。
天行正对着他比中指,一副要他赶紧死的表情,九歌他没见过,陌生的很,表情平静,不过眼神挺吓人的,明显就是看他非常的不顺眼。
妖娆用眼睛扫了过去,吓得天行赶紧将中指收了回去,九歌还好,换个眼神就没事了。
“这两人都是我夜家的人,天行你见过的,是他救了你,另外一个是九歌,我的护卫之一。”
护卫……
夜辰的眉毛拧了起来。
他没忘记妖娆有七个护卫,这护卫还不是普通的护卫,也是……未婚夫。
这一想,他心情不好了,眼一斜,凶神恶煞地瞪了回去。
戴个氧气罩瞪人,老实说杀伤力再大也没用。
天行看到后说道:“九歌,我没看错吧,那小子好像在瞪你……”
九歌对此没什么反应,回道:“也许是眼睛抽筋了。”
这种虚弱的情况下,夜辰就是瞪瞎了也没用,敌人完全没感受到。
他知道她有七个未婚夫的事,妖娆并不知情,见他老盯着九歌,心里有点发虚。这家伙的醋劲,上辈子她可是深深领教过的,往九歌那使了个眼色,要他赶紧走。
夜辰看到了,但说不了话,瞪了半天,九歌也没反应,气到了,凶狠地握紧她的手。
昨天还说要嫁她,今天就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当他死的吗?
“辰,喝了水,你再睡一会儿,你现在睡得越多,好的越快。”
睡了好让她和别的男人相处吗?
他鼓足了劲不许自己闭眼,盯紧了她。
“你是不是有话要说?”他这么看自己,她还以为有事,将耳朵附到他嘴边,“有事你慢慢说,我听的到。”
那白玉般小巧的耳朵在眼前晃悠,他动了心思,抬手将氧气罩摘了,张嘴咬上去。
没什么力道,一点不疼,但妖娆很敏感,红着脸哎呀了一声。
他得意极了,侧头朝窗户外的九歌抛了个挑衅的眼神。
咔!
玻璃窗起了一道裂缝。
很好!
杠上了!
妖娆捂着发红的耳朵根本没想过这群男人这么快会争风吃醋。
夜辰目前还很虚弱,就是不想睡,也没法控制自己,在药物的作用下他又睡了过去,但他的体质很特别,不用睡觉这个BUG随着身体好转,也越来越强大,药物的效力开始减弱。
睡了四五个小时,又醒了。这次醒的不是辰,是夜,因为已经过了晚上七点了。
妖娆寸步不离地陪着她,吃过晚饭,也困了,趴在床沿上睡得很熟。
他艰难地挪动手抚上她墨黑的头发,动作虽然很小,但还是惊动了她,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辰……”
“咳咳咳……”
咳嗽声让她清醒了,抬眼便见夜辰脸色难看地瞪着自己。
这个模样……
“夜!”
他脸色好看些了,喘了口气,摘了氧气罩,“过……过来……”声音虚弱地就像蚊子在叫。
妖娆靠了过去。
“嫁……”
“嗯?”她听得不是很清楚。
“婚……咳咳……”他一发声音,喉咙就干的受不了,咳了几声后,努力将句子说完整,“婚……咳咳……礼……咳咳……七……咳咳……点…咳咳……后……咳咳……再……咳咳……办。”
几个字而已,他说了足有两分钟。
连起来就是——婚礼七点后再办!
妖娆听完愣住了。
他以为她没听清,急了,想重复,但是喉咙不给力,咳得厉害。
“咳咳咳……”
咳嗽震得他伤口疼,他卷曲了身体,苍白脸色都发了青。他疼得额头直冒汗,但卯着一股劲用力抓住她的手,“答……应……”
“都这时候了,你还想这些,快躺好,伤口会裂开。”
“答……”
“闭嘴!”妖娆将他推回去躺好,细细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还好没事,她松了口气,恶狠狠地看着他道,“再这样,免谈!”
他憋屈地将嘴闭上,但看她这么关心自己,心里又特别暖。
当她说决定要嫁给他的时候,他欣喜若狂,没想到挨了一刀,会有这样的效果,早知道这样,别说一刀了,十刀都行。他相信这话不是因为他受伤哄他的,但又怕她会反悔,所以觉得应该赶紧把婚事办了,名分定下了就不怕,不过办归办,时间必须按照他的来,不能便宜了白天的那个。
至于妖娆,心里却有些复杂。
辰还好说,但夜……上辈子这男人没少迫害她。
恶魔……有很长一段时间,她是这么叫他的。
他是她心里无法磨灭的一个噩梦。
回忆就像海浪涌上心头,痛苦的,惨烈的,恐惧的,绝望的,一幕幕在她眼前回放,她用冰冷的手指紧握住床单,看向虚弱苍白的夜辰,却发现他和回忆里那个带给她累累伤痕的恶魔怎么也重叠不上。
她曾经恨透了他,恨到宁愿死都不愿意和他在一起。
可是后来,他的眼里再也看不见残暴,也看不见暴戾,更看不到恶魔的影子,成了一个被她伤到极致,已经万劫不复的男人。
她恢复前世记忆的时候,曾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还是会恐惧他,毕竟那时造成的伤害让她痛不欲生,但她没有,恐惧只是曾经的回忆而以。
因为他早就不会伤害她了,在她变成千色的时候,他有的只有乞求爱情的卑微。
“如果我比他先遇到你,你爱上的会不会是我?”
当年,她没有给他回答。
现在……
这已经不算是个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