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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窗外的大雪压断了一棵树枝，深夜里发出刺耳的声音，连睡梦中的苏秦仪都被惊醒了。
她撑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第一个人是大姐苏秦宣。
“你终于醒了，让我看看烧退了没有。”苏秦宣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所幸体温已经恢复正常，苏秦宣总算松了口气。
“我昏迷了多久？”她哑着嗓子问。
苏秦宣赶忙给她倒了杯热茶水，“你昏迷了整整三天，我真怕如果在这么睡下去，估计脑子就要烧坏了 ，所幸你总算醒了。”
“多谢大姐连日来的照顾。”
苏秦宣微笑着揉了揉她的脸颊，“你我亲姐妹之间何必言谢，何况我也挺愧疚的，昨晚不知怎的犯困，竟然睡着了，险些酿下大错。”
苏秦仪微微一愣，眼前突然浮现昨晚那个高大的身影手忙脚乱的照顾她。
“怎么了？你想什么呢？”苏秦宣用手在她眼跟前晃了晃，打断了她的思路。
苏秦仪微微一笑，转移话题：“大姐，叶何呢？我怎么没有看见他？”
苏秦宣表情微微顿住，而后安抚着说，“他受了点伤，下不来床，正好好将养着呢。”
“那我去看看他。” 说着作势便要下床。
“你才刚醒，身体虚弱着。要是再出去受了风寒，恐怕就更严重了，这条小命儿不想要了？”
苏秦宣摇了摇头，继续道：“叶何他估计也在休息，而且你一个女孩子堂皇去看他也说不过去。虽说你不介意那些人的闲言碎语，但总归对你这个未出阁的女儿家名声不好。等叶何醒了我就带他过来见你，好不好？”
“这次的事情是我连累了他，我对不住他。”
“你也别自责，这也不能全怪你，叶何上次的事情惹到三妹了，她向来记仇，这次你的事情拿他开刀也是在所难免，你别太过意不去了。”
苏秦宣走到桌子旁，再度给她倒了杯水。
她沉静了几秒，还是觉着过意不去。
“不行，我还是看看他比较放心。”她光着脚下床，匆匆就往门外冲出去。
“五妹！五妹这是不要命了？你好歹把鞋穿上吧！”
外面还下着大雪，苏秦宣自知拦不住她了，赶紧拿上披风袄子跟着她追了出去。
茶楼雅座里，应舟辰等了好一会儿，总算等到秦少寒这尊大佛。
“少寒，你可算来了，下回可不许这样，你们军人不是最讲究守时守纪律吗。”
应舟辰给他倒了杯茶，吊儿郎当调侃道：“来，你自罚一杯，我就原谅你了。”
秦少寒冷凝着脸走过来，自觉坐下喝了他递过来的那杯茶。
“我看你最近似乎诸事不顺，连出个门都这般恼火，是秦伯母派人监视你吧。”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甩掉那些人。”秦少寒语气极淡。
“是是是，你秦少寒可是北平少帅，自然有你的独到之处，我不多嘴就是了，你恼我做什么。”应舟辰附和两句，再给他递了杯茶，以示赔罪。
两人不再客套话，正儿八经谈起正经事。
秦少寒道：“程良老先生府里那件事情你查的怎么样了？”
应舟辰收起之前纨绔子弟的模样，严峻着脸回答，“服毒死的那个小丫头名叫金玉，是个孤儿，14岁卖身进入程府为奴，时间不长，加起来在程府也不到半年时间，都是干些杂活，所以许亿千不认识她。”
秦少寒拧着眉，缓缓呷了口茶，细细思量着。
“给你递信的那个小乞丐，事前说是收了一丫鬟打扮女子的钱，让他将信递给你，就能换取一块现大洋。”
应舟辰洞察着他的表情，继续道：“这件事情你不觉得很奇怪？对方的目的看起来似乎只是想引你上钩，但事后又并未做出什么过激之举，难道只是为了用苏秦仪赴险，看你对她的心意？”
“我知道这件事是谁做的。”
“你知道？”他的话让应舟辰顿时更懵了。
“她不过是被人利用，背后操盘手另有其人，准确来说背后是一个强大的团体，那才是我们在北平最大的敌人。”秦少寒脸上表情愈发凝重。
应舟辰顿时陷入沉思。
半响过后，他想通了，一脸坚定盯着秦少寒。
“倭寇！”
苏家。
苏秦仪一路小跑到叶何的房间，猛地推门进去，房间里没有制暖炉，比屋外暖和不了多少，甚至于更冷，少点人烟气。
推门剧烈的声响，惊动了床上休养的叶何，他扭身看到是苏秦仪，顿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企图钻进被褥里，将脸藏起来，苏秦仪一把拉下他的被褥。
“五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叶何，你伤到哪儿了，让我看看。”她将他脸别过来，才看到他脸上触目惊心的伤。
左侧脸颊上很长一条血棱子，狰狞恐怖，显然伤得不轻。苏秦仪全身都开始发抖，她咬紧牙，眼睛里那股浓烈的恨意燃烧着。
——光脸上就有这么严重的鞭痕，恐怕全身上下更是伤痕累累。
叶何发现了她的情绪变化，连忙安慰她，“五小姐，你别难过，我这就是一点小伤，不碍事的。”
她紧抿着嘴，闷闷着不说话。
叶何这才发现她全身只穿了件薄薄的单衣，脚下甚至还光着脚丫子，连鞋都不穿就跑过来了。
苏秦宣总算追了上来，连忙将袄子披到她身上。
“苏秦仪，我以大姐的名义命令现在给我回到自己屋里去躺着，你要是还想要你这条命替叶何出口恶气的话。”
苏秦宣的话说到她心坎儿里了。
从头到尾苏秦仪都一言不发，苏秦宣一番话后，她只是起身走出了叶何的房间。
突如其来的反常让叶何摸不着头脑，但苏秦宣知道，她气不过，更不会放过欺负叶何的人。
“这房间太冷了，对你养伤不利，我明天就让人送个暖炉过来，你好好养着。”苏秦宣对叶何说了几句后，再次追了出去。
本想着苏秦仪这个小妮子会偷偷跑到哪里起躲起来，岂料她只是安安静静回了自己房间，坐在床上一言不发，温温顺顺的模样。
看得苏秦宣有些心疼。
她轻轻走到苏秦仪身旁坐着，柔柔喊了句：“秦仪？”
苏秦仪应声转过身来看着她，安安静静，没有开口。
她知道她心里很难受，却不知该怎么开口安慰她，“秦仪，你若是想哭就哭出来吧，这里除了我，没人能看见你的眼泪。”
苏秦仪红了眼眶，却始终没能流下一滴眼泪。
嘴角反而浮起一丝狰狞的笑，“哭？我为什么要哭，我只是恨，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不够强大，更恨那些被挂上亲人名号的恶人往我的心口上捅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