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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是钻石女声里的超级歌姬,灵魂歌者——原爱莉。
屏幕上出现字幕:“这个女孩,拥有被神选中的嗓音。”
谢无缺接道:“和被神放弃的容颜。”
季珊妮在旁边用力憋笑,蓝晶琳回头瞪了谢无缺一眼,原爱莉闭着眼皱着眉,沉浸在自己的歌声中,根本没听见谢无缺在说什么。
原爱莉前四场的主打参赛曲目分别是:
张雨生 《我期待》
凤飞飞 《追梦人》
Adele 《Rolling in the beep》
卡朋特兄妹 《This Masquerade》
听原爱莉的歌绝对是一种享受,她的声线醇厚优美,气息充足平稳,技巧拿捏自如。如果不是她演唱时表情或平淡到麻木,或用力到狰狞;比赛造型或平凡如路人,或夸张到惊悚,多少分散了观众的注意力,她本来应该有更多支持者的。
谢无缺继续评论:“俗话说,生活里的妖,镜头里的人;生活里的人,镜头里的猪。你都已经是生活里的猪了,镜头里能是什么?你知道为什么自己人气一直垫底吗?电视机前的观众,没来过现场的,我都怀疑他们根本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儿——客厅里不装个I MAX,能装下你整张脸吗?”
原爱莉依然没听见谢无缺说什么,蓝晶琳倒气得眼圈都红了,文慕恩微微皱起眉头,连谢无缺的一号粉丝季珊妮都有点听不下去了。
平时的小谢爱毒舌,但她平时一贯奉行“小毒怡情,大毒伤身”,向来以调侃为主,讽刺为辅,点到即止。吐槽吐得有格调,有水平,吐得其乐融融,皆大欢喜。
可今天却不是这样。
谢无缺对原爱莉的吐槽——不,那已经不是吐槽,而是赤裸裸的人身攻击,而且她明明知道自己过分了,却根本停不下来。
现在她满脑子都是电子公告牌上,自己的名字写在“2”这个数字旁边的事情。而越纠结,越在乎,她就要表现得越无所谓,越不在乎。
于是,那天整个回放的过程中,谢无缺的嘴都没有停过。她把所有人都从头到脚糟蹋了一遍,甚至包括她自己。
为避开谢无缺的火力,季珊妮悄悄换了个稍远的位置,才能专心地看自己的四场比赛合辑回放。
钻石女声全国总决赛第一场16进12,季珊妮的参赛曲目是台湾歌手许慧欣那首完美融合了嘻哈,抒情,芭蕾元素的梦幻舞曲《孤单芭蕾》。为了呈现更丰富炫目的舞台,一直跳街舞的她,向文慕恩学习芭蕾,苦练几天后,在身体发出强烈抗议——肌肉过度疲劳,严重拉伤的同时,立足尖,旋转,各种专业级动作不在话下。
其实,最后呈现在舞台上的芭蕾舞步,从头至尾加起来,也只有短短一分多钟,但却给整首舞曲增加了优雅、柔美的异色,效果十足。
要不是第一场,井芸一首《Bomb Bomb Bomb》酷魅爆棚,一战成名;谢无缺一首《万物生》空灵至美,全场静默;陆拂晓一曲《盛夏光年》激烈帅气、燃爆全场……要不是这样的话,她早在第一场,就能脱颖而出、万众瞩目。
第二场比赛,季珊妮的参赛曲目是她压箱底的主打歌——蔡依林的《特务J》。她不仅把蔡依林在MV里的那段钢管舞搬上舞台,还跨刀帮井芸的参赛曲《双人舞》伴舞。
她承认,帮井芸伴舞是有私心,想借井芸的人气,让观众注意到自己。她伴舞时穿的那条裙子晶光闪烁,每一颗水钻珠片都是她自己亲手涂的胶水,再用镊子小心翼翼地粘上去,以致于她一看到井芸那场比赛视频,或者一听到《双人舞》这首歌,她的指尖都开始隐隐作痛。
练习时间那么紧张,她却要准备两支舞蹈,练习强度可想而知。
但结果,就像她昨晚颁给自己“最时运不济奖”自我解嘲的那样,她不仅没能借井芸的光,反而被井芸的粉丝黑得一无是处,死去活来。
唯一的好处是,这事儿给了她一个预警——珍爱生命,远离井芸。那些占有欲超强的“芸朵”,容不得别的女孩离她们的偶像太近。
而后来,宁友友的人生轨迹果然印证了她的预感。
第三场,季珊妮的参赛曲目是复古舞曲《恼人的秋风》是她在酒吧驻唱时的最受欢迎曲目。她舞姿之火辣激烈,导致后台练习时她脖子上那条赞助商菜特钻石提供的羊脂白玉贵妃链当场断裂,大珠小珠滚落一地。
然而正式比赛时,井芸的《迷迭香》雅痞帅气也就罢了,陆拂晓的《bring me to life》激烈震撼也就罢了,小谢的《身骑白马》百转千回也就罢了,原爱莉的《Rolling in the deep》不逊原唱也就罢了……为什么宁友友一曲《那些花儿》也引发了全场大合唱?那根本不是适合比赛的歌好吗?更不用提全场齐呼“井友友”,就差后面加一句“在一起”了。而井芸和宁友友手拉着手向台下鞠躬,搞得跟要结婚似的,她精心准备的表演,再次湮没无闻。
第四场比赛,季珊妮改编了《卡门》选段作为参赛曲,编舞则融合了弗拉明哥和斗牛舞的元素。练习的时候,她的腿踢得一次比一次高,导致大腿内侧韧带拉伤,有两天只能夹着腿走路。可恨小谢还在一边说风凉话:“步子就不能迈得太大,容易扯着蛋。”
废话,都已经第四场比赛了,再不弄点动静出来,她季珊妮还混什么?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就算她再努力,努力到扯蛋,也抵不过井芸演一次友情动作片(小谢语)。
季珊妮本来昨晚说自己命不好,只是随口抱怨一下,但此时此刻,四场比赛合辑从头到尾看下来,她发现自己的命,还真是霉到落灰,烂到掉渣了。
宁友友的人生的确刺激了点,跟坐过山车似的,一会儿万众瞩目一会儿千夫所指,一会儿神仙姐姐一会儿心机婊,但人家好歹是有过巅峰时刻的啊。
更不用说谢无缺、井芸、陆拂晓这些顺风顺水,一上来就受欢迎的家伙,上辈子是拯救了冥王星吗?
从大排练厅出来,季珊妮连吃中饭的心情都没有,一语不发,衣角带风,绝尘而去。
餐厅里,文慕恩匆匆吃完她的蔬果综合沙拉和金枪鱼三明治,就随手拿上两罐脱脂酸奶,去天台找季珊妮。
季珊妮果然在天台。
她坐在天台高高的边缘,面无表情,长发随风飘舞,看起来怪危险的。
文慕恩走到天台边缘,把一罐酸奶放到季珊妮手边,后者毫不客气地打开就喝,几乎一饮而尽。
季珊妮边喝边抱怨:“常温的?我现在上火你知道吗?”
文慕恩好脾气地解释:“冰的你这么喝,肠胃受不了的。”
季珊妮哼了一声:“肠胃受不了?那是你们有钱人。我们穷人没那么娇气,别说冰的,什么农药化肥地沟油催熟剂保鲜剂吃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谁被药死。”
文慕恩明智地没接这个茬:“怎么没吃午饭?”
季珊妮揉着耳朵:“吵得耳朵疼,没胃口。”
文慕恩说:“大排练厅的音响是杜比环绕立体声,效果确实太好了一点。”
季珊妮白她一眼:“我是被小谢吵得!从头到尾她嘴停过吗?”
文慕恩点头:“小谢排名下降,难免心情不好。”
季珊妮突然来劲了:“她凭什么心情不好?哦,当了四周人气和综合排名双料冠军,这刚掉到第二,就逮谁咬谁报复社会,像你我这样一直在底层翻不了身的,是不是该找根绳在一号公寓门口吊死?”
季珊妮越说越来劲:“还有井芸!她会唱歌吗?小姑娘不就是喜欢她不男不女吗?这不是变态吗?”
文慕恩提醒她:“你昨天还说要嫁她来着。”
季珊妮恶狠狠地:“呸,嫁她?她个穷鬼有房吗?有车吗?有家底儿吗?要嫁也是嫁你,你多有钱啊,结了婚给你下点药,等你两腿一蹬,老娘就发了。就算药不死你,离了还能分一半,老娘再去包养小白脸儿,什么都不耽误。”
文慕恩无语地看着自己的室友,多么彪悍的婚姻观啊……就算要害死我,分我的家产,也不用这么兴高采烈、眉飞色舞吧?她突然想到,季珊妮说井芸穷,这个问题恐怕值得商榷。光她就见井芸穿过好几件Dion Homme的修身衬衫,经常戴D&G的项链,而且井芸小指上那支尾戒也眼熟,她严重怀疑是在Tiffany纽约第五大道旗舰店定制的。当然,在领教过井芸把一堆白色黑色的Dion Homme衬衫往公用洗衣机里塞的豪放劲儿之后,她也动摇过。
季珊妮见好友若有所思,不耐烦地挥手:“放心啦!你又不是男的,我嫁不了你也害不着你,别乱想啦!”
见文慕恩终于回魂,季珊妮解释:“我昨天说嫁给井芸就是一时冲动!别说我了,昨晚二爷冲上台那一瞬间,我相信每个女孩都想嫁给她!”
文慕恩耸耸肩,不以为然。
季珊妮奇怪地问:“哎,为啥你好像没有嫁给二爷的冲动?是因为她没进福布斯富豪榜,没资格和你那个金光闪闪、牛逼哄哄的家族联姻?”
这都什么形容词?文慕恩顿了一下,摇摇头:“我从没觉得井芸冲上台的时候有多感人——如果是我的话,从一开始,就不会放弃宁友友。”
季珊妮愣住了。
她从未想过,这件事可以这么解读,也只有文慕恩会这么解读。她有时候觉得,文慕恩就是一个披着一层薄薄人皮的机器,或者天使。
她总是站在道德的云端上,俯视芸芸众生,去评判一切,毫无徇私枉法、感情用事,绝对逻辑严谨,绝对冷静理性,绝对公正客观,绝对正确。
后来,季珊妮一直在想文慕恩对井芸的评价。她想,为什么这家伙思考回路这么不一样。
后来她突然想明白了。
文慕恩当然应该这么想,因为她是文慕恩啊!文氏家族的千金小姐,出生就自带豪华大礼包的人啊!所有足以让井芸迷失方向的诱惑,在井芸眼里是满汉全席,估计在人家看来,充其量也就是个肯德基外带全家桶,根本不值一提。
为什么我们想的,从来就不一样?
因为我们,本来就不一样。
文慕恩突然想起什么,说:“对了,关于昨晚你跳的热巴舞,我有个想法……”
季珊妮恹恹地打断她:“打住吧,现在除了怎么赢比赛,我什么都不想听。”
自己昨晚怎么就那么得意忘形,在文慕恩面前跳了热巴舞呢?还想站在最高的舞台上,把热巴舞发扬光大呢,连钻石女声这个舞台,都不知道能不能留到下一场比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