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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杜青莲一听洪公公这样说,她也是不由两股战战。
想起朝堂上那个高个头的年轻人,那棱角分明的脸庞,站在朝堂上挥斥方遒,诸大臣皆不敢搭话,尤其他发怒的样子,眼睛里都能喷出火来。
太后心想,这次抓捕严昌廉,并致其死亡在狱中,实难善了了。
不由骂到:“洪虔啊,你这个狗才,你这时还在跟哀家诉苦,你当时擅做主张,假传哀家懿旨去抓捕严昌廉的时候,你怎么就没想到今天?
你让哀家救你,哀家怎么救你,就连哀家的娘家清远侯一家还在江毅手中呢,都是你惹得祸端。
如今,清远侯府被打砸,一十八个亲人被江毅所抓。
洪虔啊,你可真是个好奴婢啊,你让哀家彻底断了回娘家的路啊,哀家这会想杀了你的心都有。”
洪公公不停的磕头认错,惹的太后更是烦闷无比,一怒之下将洪公公赶了出去。
洪公公走出玉宸殿,满是无奈,为了保命,看来只能丢车保帅了。
遂决定将当日带金甲卫去抓严师的小太监交给江毅,以求自保。
他命人去抓那个小太监,哪知找遍了整座皇城,小太监已是无影无踪了。
这下洪公公是彻底慌了神。
眼下京师的大街小巷是彻底不平静了,各处都是江毅的话题,对江毅其人也是褒贬不一。
有人对江毅为报师仇一怒率军进入京师,占据天街的事,大为赞赏,称这才是男儿本色。
有人对江毅大闹朝堂,怒斥百官无能,尸位素餐,致使国朝动荡,民不聊生,而拍手称快。
有人则是对江毅金殿所作《悯农》一诗表示赞誉,说江毅心系百姓,胸怀天下黎民。
也有人对江毅所说的“四为”(即横渠四句)深表感慨,说江毅是深得严公真传,一心为万民谋福祉。
当然也有人对江毅金殿之上斥责皇上、太后表示愤怒,认为此子目无君上,公然藐视天家威严,不杀不足以正国威。
更有人对江毅率骑队在京师街头,朗朗乾坤,众目睽睽之下,当街将朝廷堂堂中郎将马踏致死,表示愤怒和不满。
认为这是江毅对朝廷的挑衅,应该立刻派兵剿灭,并将江毅千刀万剐。
总之,各方都有各自的立场和观点,反正就是众说纷纭,不一而足。
至于外界怎么说怎么看,江毅也不管。
自率骁骑卫踩死了谭闿之后,他就一头钻进了恩师的灵堂中,一直跪坐在恩师的灵柩边,他一边陪着恩师,一边静下心来思考事情。
昨晚与胡风的交谈,从胡风的眼中,从胡风的言语中,他又似乎看到了一个与外界传言不一样的人。
外界传言他是倾轧朝堂的奸相,结党营私,把持朝政,贪污腐败。
这些都与他昨日见到的胡风似乎好像不沾边。
从昨晚与胡风的言谈,他胡风似乎与严师、费公极熟,超出一般的熟悉,可是外界怎么说他与严师不睦,而且还刁难、打压严师呢?
可是严师从没讲过他与胡风之间的事,是友是敌或只是一般熟人,严师从没说过。
再有,朝堂中的太后杜青莲,按胡风与黎阳王的话中所表达的意思,只是一个草包,花瓶而已。
那么胡风口中所说的“他们”指的是谁,敢和左丞相掰手腕的人是谁?左丞相胡风在位二十来年了,势力不容小觑。
能与这样的势力不分伯仲的,看来只有军方了,因为黎阳王掌天下兵马,胡风代表的是文官势力,黎阳王则代表的军方势力集团吗?
还有,从胡风没有说完的话中,黑旗军和红巾军的出现似乎带着一些神秘,都是在围着前皇帝的踪影出现的。
那么刘成虎和张狗儿在这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再说黎阳王,掌天下兵马,最有权势的人了,他再三扶持自己的侄子当皇帝,为了让侄子一心国政,则娶了杜青莲做皇后。
杜青莲是小商户之女,无才无德,怎么就嫁给了皇帝了呢?
还有,前皇帝到底死了没死呢?为什么黎阳王言斥恩师与费公胡言乱语呢?那么出现在冀州、青州的是不是前皇帝呢?
如果黑旗军和红巾军这两股乱军是为了前皇帝才横空出世的,那么刘成虎除了屠戮冀州外,又屠戮乾州和豫州北部。张狗儿屠戮青州后又屠戮兖州。
这一切是否都和那个传言没死的前皇帝有关系呢?
江毅脑中一连串疑问,于是他将这些疑问中所涉及到的人物,一一记在脑中:
恩师、费公、胡风、前皇帝、杜青莲、黎阳王、刘成虎、张狗儿。
别看江毅他仅有十九岁,正值年轻气盛,可以为恩师一怒之下闹京师、闹朝堂,甚至骂皇帝、骂太后。
但他绝不是无脑,他只是一个外表十九岁的年轻人而已,他骨子里可是一个五十二岁的中年人,是一个来自高度文明、高度发达世界的中年人。
他是一位有着三十多年军龄的,华夏军一线作战部队的军事主官,已是中高层级的人物了,他的知识、阅历、思维、视野和智慧是远超江毅所在的这个世界的。
他本就不会无脑,也不可能降智,至于圣母,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他唯一认可的亲人就是严师,如今又死了,他圣母?嫌自己命长吗?
考虑至此,他倒是期待晚上与胡风的见面了,或许从胡风口中能够知道一些东西。当然,这只是胡风说的,或者这只是胡风理解认为的。
从午间开始,灵堂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各阶层的、各年龄段的人都有,呼呼啦啦聚拢了一大堆。
江毅命人维持好秩序,不管是谁,不论高低贵贱,不论年龄大小,排队进入,否则驱离,热闹的人堆马上就安静了,一个一个老老实实的排着队来给严师的灵位上香祭拜。
江毅一看,估计在京师人口中自己与刘成虎、张狗儿这俩货的名声差不多了,恶名远播了吧。管他呢,爱咋咋的。
许多着锦绣华服的人,祭拜完严师出了灵堂后依然不肯走,一个个的拿着拜帖要求见江毅面谈一些事宜。
江毅看着卫兵拿来的一沓拜帖,这些都是高官勋贵的管家或主事,一看名字就知这些人要谈什么,遂命卫兵将他们带到中军大帐去。
等江毅回到中军大帐时,里面坐了二十多个人,个个华贵无比,牛气冲天,但自打江毅一出现,马上就换了一副模样,个个讨好似的跟江毅打着招呼。
江毅说道:“我知道诸位来找我何事,我还等着陪我恩师呢,我就直说了吧,免得耽误时间。
我知道你们都是主家派来跟我协商的,你们的主家攻击我的部队,杀害我的士兵,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家或主人:伤亡我多少士兵,就给我送来多少个人。他要是不愿意送来也行,从明天晚上开始,我派人挨家亲自去抓。
我再说一遍,杀死我几个士兵,我就砍他家多少颗脑袋,伤我几个士兵,我就砍他家多少个人的手脚。
我说完了,你们都走吧。”
话毕,江毅转身大步离去。
要搁在往常,江毅肯定又要狠狠的敲诈他们一番,可眼下还不是时候,先杀人立威,再诛心敲诈嘛,不用着急。
反正他们的产业都在京师,他们又不舍得跑,只要不把他们往死路上、绝路上逼,他们决计不会翻脸的。
江毅跪坐在灵堂内,突然心里有一阵莫名的忐忑,他强安下心来思考,想必乾州已经知晓此事了吧,回去该怎么跟师母交待呢?
江毅猜的没错,此时的乾州已经乱了,准确的说是邯郸的严府乱了。
自江毅得到严师亡故的消息后,就命侦骑快报给薛城元了,反正早晚都要知道这事的,不如早知道的好。
在给严府告知恩师亡故的事上,江毅耍了个滑头,让薛城元去说,他在信里告诉薛城元:不要管我在京师怎么做,你只负责安抚好严师一家就行。
此时的薛城元,苦着一张老脸,满脸的泪水,劝慰一阵师母,又劝慰一阵严从喻,再劝慰一阵严从茹,忙的不亦乐乎,心里骂江毅千遍万遍都不厌倦。
当薛城元小心谨慎、结结巴巴的将严师亡故的消息说给严母众人时,严母当时就晕倒了,幸亏薛城元临去时还专门安排了郎中在严府门外听命,依然还是乱做一团。
最后薛城元将实情原原本本的告诉给了严从喻,严从喻听完勃然大怒,大骂奸宦误国,擅杀父亲,就不怕朝堂不服吗?
心里其实也把太后皇帝斥怪了一顿,但他们与江毅不同,他们受的就是君君臣臣的忠君教育,君为臣纲嘛,再怒,也不敢说出来。
他们不像江毅,他才不忠这个世界的皇帝太后的,开玩笑,他们都是什么啊?不值一提。大朝会上,骂百官、骂皇帝、指着太后说灭族,谁咬他蛋了?
薛城元将江毅的话也告诉给了严从喻,两人心安之余也是担心江毅别在京师太出格,迎回严师的尸身就可以了,别的以后再说,他们岂能知眼下的京师、眼下的江毅?
先不说军营中的事务,就家里这一摊,严从喻有心想来京师,迎父亲魂归故里,亦是不能了。
便和薛城元商量了很久,找了一个相对闲的一个人——封开,两人将想法与严母的嘱托都交给了封开。
让封开即可赶赴京师与江毅汇合,把大家的口信传给江毅,让江毅立刻率众返回邯郸。
江毅哪知邯郸的事情,在灵堂跪坐了一个下午,看着来祭拜上香的人终于没有了,正欲起身,最后一名悼念者转身出灵堂时,悄悄扔给他一个纸团。
江毅心骂胡风道,娘的,就见个面聊点事而已,搞的地下党接头似的,你好歹也是一个丞相呢。
打开纸团,上写“酉时末,映月茶楼。”
江毅起身招来卫兵,马上派侦骑、暗探打探映月茶楼,那可不是他江毅的地盘,他得必须做好部署安排。
不到半个时辰,侦骑回报打探结果,于是亲卫营二百人全体便装出动,将附近严密监控起来。
江毅身边就带了两个亲卫,踩着点,准时出现在映月茶楼,在二楼的包间,江毅见到了胡风。
胡风一见江毅的到来,乐呵呵的说:“你江毅自打进了京师,就未有过安稳,一天一个惊天霹雳,长久下去,京师焉有安稳日子可过呀。”
江毅道:“胡相啊,我也不想这样啊,你说我不想在邯郸过安稳日子吗?可朝廷不答应啊。”
胡风又是一乐,然后道:“老夫就接着昨日的话,继续给你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