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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饿。”婉兮冷淡回绝。
他提起杯子喝豆浆,“是因为跟我才一起吃不下吧。”
“您还是有点自知的。”她低垂了眼睑,态度越发的不好了。
要是昨天这样,他早就炸了。
不过现在他已经说服自己了,越烈的马驯服起来越有意思。
他手里的筷子随机在盘子上敲打,“不管你饿不饿,选三样要吃的,我放你走。”
“那个。”她指着最近的一盘。
他心满意足的夹起来,“萝卜糕。”
萝卜糕在她面前停留了许久,她才缓缓张开小嘴。
别看她只是樱桃小口,为了离段薄擎远点。
几秒钟就把整块萝卜糕吃下去,把段薄擎都看呆了。
她指着小笼,“这个。”
“先喝口这个。”他把玉米粥喂到她嘴里。
玉米粥甜丝丝的,心里却是苦的。
喝着喝着,眼睛红了。
眼泪从眼眶里夺眶而出,眼神里更多的是无助。
她怕段薄擎看到,连忙抹去眼泪。
他见她落泪,跟在心口上划伤口的感觉差不多。
拇指心疼的擦拭她的泪,手指头禁不住的颤抖,“很难喝吗?”
“没有。”她掩饰自己哽咽的情绪。
于系和吴系之争凶险万分,夫君还在前线作战。
她却被迫在另外一个男人怀里,想死都不能。
夫君若知道了,定会失望透顶吧。
段薄擎五根手指在桌面上灵活的弹着,“那便是觉得我委屈你了。”
“是……是沙子进到眼睛里了。”婉兮掩饰道。
他听了反而很恼,“哭了就是哭了,为什么要掩饰。”
“我是军人,军人除了为国家,为黎民,否则是不可以落泪的。”她记得在军校里学会的每一个字眼,努力让自己也有刚强的意志。
可是人再怎么刚强,也会有脆弱的时候啊。
现在,她就很脆弱。
段薄擎夹起小笼“吃完放你走。”
她鼻头红了,乖巧的低头把小笼吞进嘴里。
小笼个头很小巧,一口吃下去正合适。
“我……我吃完了,段少帅。”她低头着头,柔柔道。
他放下她去,她像个慌乱的小兔子。
匆匆整理了衣服,快步逃走。
他勾住了她的小手指,尽量不唐突她,“是因为我强迫你了,才觉得难过吗?”
“是因为思念。”她沙哑的声音里有一丝凄凉。
他整个人都恍惚了,看她的瘦肉的背影竟然觉得无比的刺眼。
思念?
是思念吴凌恒吗?!!!
所以刚才她在他怀里是因为想吴凌恒了,才会哭的那么伤心,那么楚楚可怜。
哭的他有锥心之痛,每一滴泪都是落在他心口的针尖。
“滚吧。”他冷酷道。
她仓皇而走,几次都差点让高跟鞋绊倒。
段薄擎将桌上的豆浆一饮而尽,朝跟她相反的方向离开。
心似石榴一样,碎成了一颗一颗。
楚婉兮是真的狠啊,对任何人都心软如绸。
对他只有狠心,从来不会有恻隐之心。
宁苍跟在段薄擎身后,“她也太不是抬举了,竟敢说这么伤您的话。”
“她说思念自己的夫君,有什么问题吗?”段薄擎转头,睨向宁苍。
宁苍被他眼睛里的冷看的浑身打寒颤,当初他收服她也是这一眼冷酷,把她彻底折服了。
她倒退半步,轻声道:“毕竟她现在是在您身边,这样也太不是抬举了。”
“这么说,你希望我未来的夫人是个朝秦暮楚的?”段薄擎护起短来,神仙都怕。
宁苍哪敢跟他抬杠,“你要明媒正娶她?”
“有何不可?”段薄擎道。
宁苍有些郁闷,“若只是金屋藏娇不被人发现还好,一旦明媒正娶了,会受到社会各界的许多诟病的。”
“宁苍,你知道人的一生有多长吗?”段薄擎问她。
她小声道:“大体活不过花甲之年。”
说人能活过六十花甲之年还真抬举了,现在兵荒马乱的。
人命低贱如草芥,活个三四十岁都算本事了。
“就当普通人能活六十岁吧,我们做军人的随时会死,得把想做的事都做了才是。”段薄擎所言很悲观。
悲观的宁苍都觉得不像他了,有些错愕的跟着他。
他语调讥讽,“就好比今天,都不知道晚上能不能活着见到她首次公演。”
“不过是去见几个扶桑的杂鱼,您可是见过千军万马的大阵仗。”宁苍拉开车门,请段薄擎进去。
在车里竖起了大拇指,夸赞他的本事。
段薄擎手抵着太阳穴,斜看着她,“如果只是杂鱼,就不用我亲自去见了,见了还得落个亲日的坏名声。”
“他们无非是为了幕沪号上的事,问是您是不是和您有关。”宁苍到前面去开车。
段薄擎低头玩着指甲,“这事的主导者是阿懒,四大家族也都牵涉其内,偏偏是跟我没关系。”
“楚婉兮还不知道当初是您答应了孔二狗一大堆无礼的条件,他才去救她的。”宁苍对这件事很痛心,甚至想告诉婉兮实情。
对一个真正爱惜她命超过自己的人那么冷漠,还把一个只看重利益的人当做是救命恩人。
孔家又不是傻子,会莫名其妙的和段系合作。
外人根本不知道孔家站了段系多大的便宜,才有这表面上的共盟之态。
段薄擎不当一回事,眼神里带着自嘲,“都过去了,提它干什么。”
他不惜一切的救她又不是要她感激,就是见不得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罢了。
“听说您昨天晚上,还为了她宰了一个黑龙会的?”宁苍真的觉得女人就是男人的精神鸦骗。
段薄擎一遇到跟婉兮有关的事情,就容易做出和性格不符的决定。
他抽出手枪,往弹夹里上子弹,“是那个人该死,他骂我猪。”
“确实该死。”宁苍眼中闪过一丝杀机。
段薄擎往弹夹里装满了子弹,“宁苍。”
“嗯?”她有些不适应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幽深。
因为宁苍是兽,没有那么多的尔虞我诈。
他才能说出心里话,“我迟到了一个月,就等于迟到了一生吗?”
“您其实可以告诉她实情的,帮她记起来当初救您的事。”宁苍把车停在了黑龙会门口。
他把枪放回枪套里,自信威严的眸子里居然有些许自卑,“真怕她知道了一切之后,还是不肯接纳我,到时我该如何自处?”
“这个……属下还没想过。”宁苍毕竟是兽,无法全部体会人类复杂的感情。
她下车帮段薄擎打开车门,躬身请他进入黑龙会约他见面的地方。
那是一间日式庭院,流水在竹筒间循环流动。
池子里养着多色金鱼,一个穿着传统武士服装的男人站在池前抛洒鱼粮。
鱼粮扔下去,无数巨大的金鱼冒头。
瞧着其实并不好看,反而让人觉得有点恶心。
站在走廊上,穿木屐和服女孩下来。
在这个黑色武士服的男人耳边耳语道:“段薄情段大帅来了。”
“你怎么不早点说!他在那里一定等了很久了吧。”那人假装才看到段薄擎,低声呵斥女孩。
女孩跪下道歉,他一脚把女孩踢翻在地。
笑意盈盈的走到段薄擎面前,伸出手跟段薄擎握手,“段大帅,哦不,段你喜欢别人称呼你段少帅。”
“家父一声戎马、建功立业,我实在拍马也赶不上,当不了大字。”段薄擎面上染上了很冷的假笑。
那个日本武士脸上的笑也是又冷又虚伪,俩人笑到了一块,倒是相得益彰。
日本武士自来熟的勾住段薄擎的脖子,领他进屋,“走,我们进去聊。”
“昨天晚上……”段薄擎要提及做完杀人的事。
日本武士主动道:“我调查了,是他出言不逊得罪了您,死了活该,况且不是什么大人物,就是个看门的士兵,连给天皇擦鞋的资格都没有。”
“还没问阁下怎么称呼?”段薄擎问道。
日本武士道:“我姓边木,叫边木,叫边木真一郎。”
“那上次幕沪号的……”段薄擎听到他的姓氏,心里戏虐了一下。
想到了那个被炸死的边木,心里估摸着俩人是亲戚。
边木真一郎请他坐下,然后在他的对面坐下,“那是我的弟弟,远渡重洋的时候,家父还让我照顾好弟弟。”
“一切都是意外,还请边木先生节哀顺变。”段薄擎淡淡道。
边木身边的人都站在外面保护,听得出段薄擎正在推脱责任,纷纷都要拔刀。
宁苍也掏出枪来,看着立马就要火拼了。
边木手掌下压,示意手下不要冲动,“这件事跟段少帅您是没关系,但是您能帮助我们调查,这事太诡异了,绝对不是一场简单的爆炸。”
“哦?”段薄擎扬眉。
边木用日本茶道沏茶,“本来洪帮也要去幕州的,是不是?可是为什么中途就下去了,船上被炸死的只有我们黑龙会的。”
“不是说还有几个普通平民吗?”段薄擎挠了挠眉骨。
边木把茶水递给段薄擎,道:“他们很可能就是这次引爆炸弹的恐怖分子,洪帮应该也是提前得到消息的,他们在上海有孔家罩着,我希望您能出面帮我们讨回一个公道。”
“昂~”段薄擎低头喝茶,嘴角有些抽了。
帮日本人讨回公道……
这种事只要做了,会被几个军阀同时找到机会,联合到一起被打残废吧。
边木站了起来,深深一鞠躬,“拜托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