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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收获季的最后两周了,夜晚的风显得有些冷峭阴寒,云层逐渐退去,露出了明亮的双月及点点繁星,将连绵的树木的轮廓映衬得十分清晰。
森林中偶尔会传出一两声鸣啼或是夜出猎食的野兽低沉的咆哮声,显得格外瘆人;不一会,这些声音又突然沉寂下来,让森林重新陷入万籁俱寂的氛围。
安娜琳在一声野兽的吼叫中被惊醒,她惶然地尽量将自己蜷缩起来,却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披上了一张兽皮;气味却有些腥臊难闻。
她有些嫌弃地想将兽皮掀开,却突然看到了不远处向河边走去的身影;她赶紧闭上眼睛,保持刚才的姿势,动都不敢动一下。
过了一会,她偷偷地将眼睛睁开了一线,好奇的向那处望去;他去河边干吗?
……
维达在胡思乱想了半天后,才发现对面的女子已沉沉地睡去,他怔怔地望着她,心里却想着与贞德在精灵谷丛林中的那晚…一丝柔情泛起,紧接着,思念的痛苦又让他的胸口发堵。
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后,他站起身,解开了一个较大的包裹;刚才他翻看过,里面都是些大块的毛皮。他挑了一张看上去干净些的,走了过去轻轻地盖在了安娜琳的身上。
跳动摇曳的火焰照亮了她姣好的容颜,一种莫名的冲动浮上了维达的心头,他突然俯下了身子,低头想去亲吻面前的陌生女子。
可就在咫尺间,他却停了下来;犹豫了片刻后猛地站直身子,呆立了一会,便颓然退后,重重地坐回了木桩上。
他抹了把额头,然后用手背支着下颌,又发起呆来;不一会,疲倦袭来了,他点头晃脑的打起了瞌睡…直到身体不受控制地下滑,差点让他摔倒在地上。
维达打着哈欠伸展了一下微微发麻的身体,甲胄上干涸的血污在篝火的烘烤下散发出了腥臭,让他皱起了眉头。
他站起身,解下了胸甲;小心翼翼地将藏在里头的古书取出,放在了地上。从行囊里翻出了一件宽大的翻毛斗篷,他想了想,又在行囊中翻寻起来。
维达找出了一套勉强合身的麻布衫、阔腿裤与皮马甲。他把这些衣服放在了一旁,开始费力的脱下身上的甲胄。
斫击后变形了的甲片、鲜血凝结后变硬了的棉衣…一件件被丢在了地上,结疤了的伤口又被撕开,疼的他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维达脱下靴子,光着脚走到了河边,直接下了水,打着寒颤躺进了水中。让冰冷的河水抚过他的伤口,以此减轻疼痛。
他脱下湿透的衣裤,仔仔细细的把自己洗干净后,便走上了岸。他边走边运起源力,随手将火堆边的斗篷隔空取了过来,披在了身上。坐在了火堆旁,又添了些柴把火拨旺,烘烤自己冰冷的躯体。
这一幕都落在了装睡的安娜琳的眼中;当维达赤着身子走上岸时,她急急忙忙的闭上了眼睛,但当她羞红着脸,将眼帘睁开一线偷偷望去时;却看到斗篷凭空而起,将他健壮的身体遮盖了起来。
她徒然一惊,随即想起了家族中流传下来的故事与以前听过的那些几近于神话的传说;他怎么会拥有这种力量?难道他是……
她眯着眼睛,透过火光观察着神秘的男子;看着他裹着斗篷甩动着湿淋淋的头发,然后躺在火堆旁,挪动一下身体渐渐发出了鼾声。
她又耐心的等了一会,侧着耳朵聆听着他平缓均匀的呼吸;确定他真的已经熟睡了。随后她小心翼翼地掀开身上厚重的毛皮,非常缓慢的支起身子,然后提着裙袍的下摆站了起来。
她踩着石滩上崎岖不平的石头,蹑手蹑脚的绕过了火堆,来到了裹着斗篷侧躺熟睡的维达身旁。她侧着头望着他的脸,缓缓地蹲下身。
那头纯白色的长发还是湿漉漉的,有几缕耷拉在脸上;他的眉头是紧紧皱起的,仿佛在梦中思考什么难题似的;鼻翼时而翕动着,脸颊旁能看见紧张的咬肌在一鼓一鼓的;就像是咬牙切齿一般。
他是在做梦吗?安娜琳好奇地凑近了些,却看见他的斗篷底下露出了一件物事的部分,是部封面古朴的书;那是什么?族谱、传记、还是……
她屏息将那部古书慢慢地从斗篷下抽出来;一点一点的、非常缓慢的动作着。维达睡得太沉了,以至于对此毫无察觉。
她把书捧在了手上,轻轻地呼了口气;随后便把视线投到了这部古书上。她小心地翻开了书页,却发现居然是一片空白;不甘心的匆匆地翻了个遍后,她失望的将古书放回了他的斗篷地下。
她放回书的动作大了些,碰到了斗篷边的石头发出了咯噔的一声。维达均匀的鼾声停了下来,含糊不清地呢喃了一声,吓得安娜琳向后仰坐了下来。
她一动都不敢动,紧紧地盯着维达的举动,生怕将他吵醒;直到他的呼吸平缓下来,鼾声又开始响起。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全都被汗湿了;不知道是篝火的热度,还是紧张所导致的。内衣黏糊糊的贴在了皮肤上,难受极了。
已经连续三天没有沐浴、更换衣服了,她似乎都可以闻到自己身上散发出的汗臭了。难道就这么忍着吗?可想想都觉得受不了。
安娜琳悄悄地走了回去,唏唏嗦嗦的翻动起自己的行囊来;她找出了随身的衣物和一件用来御寒的披风,把那张带着臭味的毛皮放得远远的。
她又回头看了看火堆旁的维达,确定他还在沉睡;于是便提着衣服走到了河边,想学着维达那样在河中洗个澡。
她没敢把身上的衣服脱了,只是脱了靴子,挽起裙袍慢慢地走下了河岸;水倒不是很深,只没到了膝盖处,可夜晚的河水冰冷极了,让她直打哆嗦。
她慢慢地坐在了河底滑溜的石头上,刺骨的寒冷让她差些惊叫出声来;想再适应一下,却还是冻得牙关都开始打战了,她这时才感到了后悔。
被水浸湿的裙袍非常沉重,她一边哆嗦着一边费力的脱下衣物;草草的抹了两把,便在水中把干净的衣物穿了上去。
她几乎是挣扎着穿上了衣服,挣扎着爬上了岸;冻得麻木的身体都有些不听使唤了,她扑倒在石滩上,勉强裹上了斗篷。
可湿透了衣服很快就把斗篷的内里都弄潮了,显得又黏又重。安娜琳已经顾不得会闹出多大的动静,会不会吵醒熟睡的维达了。她提着靴子颤抖着、跌跌撞撞的奔回了火堆,连那堆丢在岸边的换下的湿裙子都没拿。
她挨近火焰坐下,摇晃着身体企图让自己暖和起来;可是湿透的衣服被裹在了披风里反倒没办法烘干了,她冷得打起了摆子连连打了几个喷嚏。
不一会鼻涕也渐渐滴了出来,可怜的安娜琳又羞又怕;却还是不敢把披风脱去,就这么熬了半天,她似乎感到了一丝暖和,脑袋昏昏沉沉的只想睡觉。
再过没多久,她不自由主的侧躺了下来,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
维达被持续不断的咯咯声吵醒了,他警觉的坐起身,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是对面的安娜琳,她在发抖;全身都在抖,甚至让身下石滩上的石头都随之碰撞、敲击。
篝火已经变得微弱了,维达拨了拨火,用源力取来一旁的柴薪,添在了火堆上。他站起身轻轻地走过去,想要看看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先前为她盖着的毛皮被放在了较远的地方;靴子也放在旁边没穿。她身上裹了件披风,脸蛋也埋在披风里头;还能听到粗重的喘息声从那里传出。
她是怎么了?维达疑惑的靠近了些;轻轻揭开披风的一角,露出了她通红的脸庞,并且看到她的头颅微微地无意识的摇晃着。
他伸手去探了探安娜琳的额头,却发现皮肤上异常滚烫;她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