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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二十二日凌晨,三点一十九分。
陈思守匆匆从东副楼赶过来,身上的衣服换下去还没一会儿,这又穿回来了,忙地边走边整理袖口的褶皱。
主楼大厅的灯亮着,门口守卫的臂弯里搭着一件黑色的长风衣,他只偏头扫了一眼,扭头上了二楼。
“怎么连我也不告诉?还提前回来了?”
杜象初背对着门口,正捣鼓着书房角落里的一盆文竹,听见动静扭过头来,先是冲陈思守一笑,紧接着答非所问道。
“这东西跟你这书房不太搭,换一盆吧。”
“行,明天你给我挑一盆。”
他紧接着绕过沙发坐下,自然的翘起腿,上下扫了眼陈思守的打扮,有些好笑道,“不大点的年纪,穿的倒是比我老成多了。”
陈思守不甘示弱,“什么样儿的年纪就该穿什么样儿的衣服。”
察觉到对方意味深长地视线,杜象初低头认真打量了一眼自己的潮流印花t恤,看起来帅极了,也就他能驾驭。
“别看了,反正你驾驭不了。”
陈思守横了他一眼。
“喝点儿什么?”
“你这儿有什么?”
“水。”陈思守接了杯凉白开递给他。
杜象初有些无语,但还是象征性地喝了两口,“后面这么大一个酒窖放你这儿算是白瞎了。”
陈思守没理会他的惋惜之情。
“打算待几天?”
“没想好。”杜象初搁下杯子,撑起下巴略略思索,“总之,东远怎么都是要去一趟的,见见老朋友,叙个旧,顺便再给小南试试我做的新药,他那身子…啧。”
杜象初有些发愁,难办的很,几乎是不可逆的。
陈思守静默了一会儿,伸手扶了扶眼镜,“那蜘蛛呢?”
书房里安静了一瞬,杜象初轻啧一声儿皱起眉,有些烦躁地仰头看向天花板,手里无意识地把玩着手上的戒指。
“一个什么都做不好的废物,留着也没什么用。”
“话是这么说,可也不能一直让他留在东远市局吧?”
杜象初好笑地抬起头,“怎么?你要劫狱啊?什么年代了。”他漫不经心道,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
“况且…东远市局是最不好搞定的,偏偏还就撞上了,真折腾出点儿什么…”他狠狠叹了口气,“阿旭…他会削了我的……”
陈思守没说话,走到窗边点了根烟抽,“就是因为这样,才会有人忍不住,背着你偷偷把东西运出去卖了。”
杜象初顿时有些委屈,“这也能怪到我头上?”
陈思守恨恨掐灭了烟头,“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脑子里的那些东西有多少人日思夜想的觊觎着!”
“你要是做不出来也就罢了,可你非但做出来了,还做的很好!这也算了,毕竟你是杜父,恶名在外,没人敢动你!可你把那些东西放在床底下吃灰,这谁看了不眼红?”
“你就庆幸他偷的还只是十七年前的配方吧,就光这,那些个没见过世面的就已经找你找的快要疯了!”
杜象初有些不服气,嘟嘟囔囔的,“谁说我没卖?我要不卖,你们还不跟我上街讨饭去?”
陈思守气笑了,“是,你是卖了,你就逮着西洲跟北洲那几个毒虫一个劲儿的薅,一克东西卖人家七位数!也就是你,换做别人,早被拖到巷子里头弄死了。”
“哼…”杜象初没反驳,只是扭过头去背对着他,“你就说我卖没卖吧?”
“况且…”他说罢有些得意地双手抱胸,“你以为他为什么放着这么多值钱的配方不要,就只偷N.429p的?那都是十七年前的东西了,难道他不想要其它的吗?哪个不比他现在手里的那张值钱?还不是因为他做不出来?就他那脑子,哼,写两个化学方程式都费劲。”
“杜象初!”
“好好好,我不跟你吵。”
杜象初怕他怕的不行,赶忙摆摆手,年纪不大点儿,倒是一天到晚啰嗦个没完了。
“你确定就是他了,是吗?”
陈思守气地瞪他一眼,冲着门口挥了挥,不大一会儿路喆就端着两条新鲜的舌头上来了。
杜象初有些嫌弃地一扫,“真就这么蠢?明知道是逮着就露馅儿的事儿,还用自己人?”
陈思守尽量心平气和,“或许一开始不是,可这都已经四年了,有所松懈也属正常。”
杜象初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陈思守顿时面上一黑,“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杜象初矢口否认,起身做了个投降的姿势 ,“总之,今天太晚了,还是先让我想一想吧。”
陈思守见他要走,急得上前一步,“你知道他身后有多少支持他的党羽吗?”
见人停下,他紧接着叹了口气,“有多少人暗地里转入他的阵营,就有多少人对你的做法感到不满!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杜象初好笑地回过头,眼里的桀骜曝露无疑,打从一开始就没把那些人放在眼里。
“意味着那群蠢货这么多年了也没认清到底跟着谁才是正确的选择,一群可有可无,毫无远见的烂泥罢了,既然扶不上墙,难道还能用来养花吗?扔了就扔了,又有什么好可惜的呢?”
“他就是偷了配方又如何?都是些过时的东西罢了。”
“意味着什么?呵呵…”他讽刺地笑了笑,眼底不禁流露出一丝怜悯。
“意味着他筹谋了四年的,异常珍重的一切,而我,杜象初,只需要在我那落了灰的床底下,随便掏出一样东西来,就能将他的妄想瞬间打的支离破碎!”
“意味着什么…”他背过手,讥讽着阔步离开。
“意味着蠢货就是蠢货!我就是现在将整个花园拱手相让,不出十年,不,这太抬举他了,五年,或许都不用,他就得被我重新踩在脚底下!”
“你觉得是为什么呢?阿守。”他回过头,伸手指了指太阳穴,“因为那些东西全在我的脑子里!不过是偷了我一张纸而已,你什么时候见过一个活生生的人,会惧怕一张一揉就烂的纸了?笑话!”
陈思守皱起眉,目送那抹身影逐渐消失在拐角,气得干脆踹了一脚沙发。
倔驴!都是倔驴!还说他如今年岁上来,气性已经有所收敛了,他看根本就是收敛个屁!
杜象初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神清气爽,吃早饭的时候才想起来昨晚还有一件事儿没做,走前忘了交代给陈思守了,于是只好捯饬了一圈儿找过去。
彼时陈思守已经坐在了主楼的书房里,面前的文件堆得像座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的。
“呦,这么勤奋?”
杜象初没个正形的靠在门框上。
陈思守百忙之中抽空瞪了他一眼,显然还在为昨晚的事情生气。
杜象初瘪了瘪嘴,“好了好了,还气呢?我是过来跟你商量事情的,昨晚忘说了。”
陈思守闻言,这才不情不愿地搁下笔,抱臂打算认真听他讲。
“那刺青师哪儿找的?”
“什么?”陈思守有些懵。
“就昨晚那舌头,上面那刺青谁给刺的,也太丑了!”杜象初毫不留情地嫌弃道,“重新找一个,嗷,找个技术好点儿的。”
陈思守捏紧了拳头,抄起桌上的摆件砸过去,“出去!”
杜象初险险避开,看着一地的碎片不由咋舌,“啧,怎么几年没见变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