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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呢?”
“明天。”
褚酌夕靠在公寓楼下的拐角,顶着风口,有些怀疑地皱起眉,提着手里的一兜子水果勉强拢紧了灌风的领口。
“时间接这么紧,你就不怕有人蹲守?”
她说罢又有些反悔,无声地垂下眼,“算了,随你,反正你只要把资料给我,最后两份。”
电话那头良久没有回复,她皱眉看了一眼屏幕,还以为是风声灌的,于是只好往墙角又靠了靠。
耳边的呼啸安静下来,听筒那头隐隐传来的哀嚎便再也遮掩不住。
“什么声音?”
陈思守冷眼扫去,食指搭在扶手上规律的起落,面前不远是因为被路喆生生拔落了牙齿,而痛到颤抖着蜷起身体,匍匐在地的男人。
他低声笑了笑,脸上的凉意缓和几分,“上回收钱通风报信的那个家伙,找出来了。”
褚酌夕有些烦,“下次不要在这种时候给我打电话。”
通话被“啪”的一声儿挂断,陈思守盯着重新亮起的手机屏幕笑了笑,挥手制止了路喆的动作,“不用拔了,利落点儿。”
“砰——”
声音戛然而止,路喆收起枪,迅速跟上陈思守的步伐。
“怎么?”
他把着方向盘,有些犹豫地扫了一眼后视镜,“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每次这种时候,您都要特意让褚小姐发觉?她害怕…不是吗?”
陈思守一愣,电脑冷白的亮光映照出他戏谑的笑,像是被路喆的话逗的有些乐不可支。
路喆不明白,会长的笑总是让人捉摸不透的,就像现在,压根儿听不出他究竟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吓得他握着方向盘的手都不由出了一层虚汗。
可是…他这说的也没错啊…就像刚刚,明明该问的东西都已经问完了,还非要给褚小姐去个电话,这就算了,还得让他在通电话期间制造点儿动静出来,非得让听筒那头的人察觉不可。
这难道还不够奇怪吗?
路喆还沉浸在自己的猜想中,身后陈思守的笑却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幽幽开口,“害怕?”
他又忍不住似的轻哼了两声儿,“你见过她打拳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不是吗?可不比五年前,还得靠作弊取胜,现在的她,是实打实地把人打到昏厥又踹下台,你看她眨过眼吗?”
路喆不说话,只是微微皱起眉。
“害怕?呵呵…”陈思守一回味起这两字就想笑,“以命相搏都不怕,又怎么会因为听别人叫两声儿就害怕呢?”
“真要说,她喜欢这样才对。”
“不过是因为打黑拳的都这样血腥,所以显不出她的暴戾来,况且一但到了地面上,她总得克制,把自己伪装成普通人,才能融入正常的生活。”
见路喆依旧皱着眉,陈思守颇有兴趣。
“你从她二十岁时就跟着她,她今年生日一过,满打满算也要三年了,她什么样儿你没见过?头脑?手段?还是心不够冷?”
“你既见过她帮我做事时是如何的雷厉风行,在拳场又是怎样的不留情面,这两年云巢的地下拳馆几乎被她包了,是人家技术不如她吗?还不是因为她够狠?”
“你天天跟着她,这些难道你心里不明白?你都明白,可还不是认为她会因为听见几句惨叫就害怕?呵呵……”
陈思守不由感慨,“她就是有这样的本事。”
“那您为什么还……”路喆点到为止。
陈思守一想到这个就生气,“她在港口帮我看了这么多回的货,你看她问过我一句里面装的是什么吗?一天到晚跟块儿木头似的,我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倒是没见从前坐他腿上的时候有过这么乖!以为故作不知情就能跟他撇清关系?不时常提醒提醒她,还真给自己洗脑把他当作是好人呢!
听完陈思守的话,路喆就更不懂了。
老板吩咐什么,手底下的人就做什么,不该问的不问,不该听的不听,这难道还不够让人放心吗?
况且褚小姐这两年做事尽心尽力,也不知道会长这是生的哪门子的气。
另一边褚酌夕挂完电话,赶忙搓着手往屋里钻。
一月的风实在太冷,刚下车接了个电话的功夫,四肢都快要被冻僵了。
她把买来的水果搁在茶几上,里头还夹了个礼品袋。
李知遇擦着手从厨房出来,调高了空调的温度,“饭快好了,十分钟,什么电话接了这么久,冻死了吧?”
褚酌夕没接她的茬儿,冲着礼品袋抬了抬下巴,“新年礼物。”
李知遇一屁股坐到她身边,就着外形捏了捏,两眼放光,“我的天!该不是我先前看中的那个?”
褚酌夕摇摇头,压抑着嘴角的弧度,“不是。”
李知遇迫不及待的解开封口的蝴蝶结,往里一瞅,是一台市场上已经十分少见的胶片机。
“你还说不是!就是!”她一把搂住褚酌夕,乐地往她脸上上下左右统统亲了个遍,“你等着,我再给你加俩菜!”
褚酌夕嫌弃地擦了把脸上的口水,看着李知遇的背影在厨房里重新忙活起来,往沙发上一缩,“我要可乐鸡翅。”
“没鸡翅了!”
“那锅包肉。”
“这个行!”
褚酌夕心满意足,握着手里的遥控器歪在沙发上调换电视频道。
李知遇偶尔从厨房探出头来,“对了,上回咱们在商场碰见的那个星探,这两天又给我打电话了,怎么说?”
褚酌夕心不在焉,“露脸吗?”
“废话,演员当然要露脸了!”
“那算了。”
李知遇无奈剜了她一眼,“差点儿忘了,叶叔叔跟叶阿姨昨天还问我,你今年回不回去过年?”
“不了吧。”
“你去年都没回!”
褚酌夕不说话了。
李知遇往客厅瞄了一眼,握着锅铲,思想斗争了好一会儿,“小夕,要不咱把工作辞了吧?”
客厅里依旧没有动静,也不知道究竟听没听见。
她只好等把饭菜都端上桌儿了,“小夕,咱们回东远吧?”
褚酌夕埋头嚼肉,声音含含糊糊的,“再待两个月吧。”
“为什么?”李知遇有些急,“咱们先前不是说好等你毕业了就回去的吗?你这都毕业半年多了,打算什么时候走?”
“再待两个月。”
“小夕!”李知遇气得一跺脚,“云巢究竟有什么好的!”
褚酌夕夹肉地动作一顿,轻描淡写的,“能赚钱。”
李知遇不明白,“钱哪里不能赚?况且你现在做的事儿,压根儿就跟你的专业半毛钱关系也没有!”
见褚酌夕依旧自顾自的,她气地一筷子拨下她刚刚夹起来的肉,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
“对了,之前带你的那个导师不就是在东远工作吗?他先前给你递了名片的,意思不就是让你回了东远之后就去找他?”
“小夕,咱们回东远好不好?你可以在那边找一份符合你专业的工作不是吗?哪里不比云巢好?”
褚酌夕微微皱起眉,看了她一眼,李知遇今天对于回东远这件事儿似乎尤其迫切。
“我说了,再待两个月。”她重新戳起被李知遇拨下去的那块儿肉,放进嘴里嚼了好一会儿,“我没忘记答应你的事。”
李知遇一顿,有些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啪”的一声儿放下筷子,“你觉得我让你回东远,只是为了我的私心是吗?”
褚酌夕闻言皱了皱眉,有些不太理解李知遇为什么生气,笨拙地企图解释,“我这么说,只是为了打消你的顾虑,让你安心。”
“可你待在这儿一天,我就不安心!”
筷子被李知遇拍桌的动作震地滚落在地,褚酌夕面上一顿,随即加快了嘴里嚼肉地动作,紧接着迅速咽下。
究竟在生什么气……
还不等她有所反应,对方却已经直接一把抓过她的胳膊按到了沙发上,紧接着扯起她的上衣。
“啧,凉。”
李知遇按着她的手,褚酌夕压根儿懒得反抗。
“这伤什么时候弄的?”
褚酌夕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腹,偏右的位置包了一小块儿纱布,毫不在意,“上周吧。”
李知遇气得红了眼,“上周你根本就没回来过,所以我是怎么发现的?”
褚酌夕同样困惑。
李知遇恨不得一巴掌拍醒这个傻子,“你他妈现在都快被药腌入味儿了你知不知道!”
“你每次一回来,我只要稍稍一闻,但凡味道儿重点儿,我就知道你准是又受伤了!”
“你上次躲在卫生间,是不是因为伤口裂开了?还骗我说是拉肚子,你当老娘的鼻子是摆设!这么重的血腥味儿都闻不到!”
褚酌夕不说话,扯下卫衣遮了遮凉嗖嗖的肚皮。
李知遇一巴掌拍在她手背上,“你他妈打从认识了那个叫什么陈思守的,身上有超过一个月完好无损的吗?没有!”
“你再看看你这双手,小磕小碰的也就算了,上回骨折的时候一养就是三个月!你一个学法医的!没了这双手,你还解什么剖!断什么案!”
“就你他妈会赚钱是吧!我李知遇今年都二十七了!我这六年是光坐着吃干饭的吗?钱我不会赚吗?用得着你拿命去换!”
她说着说着便开始趴在她身上泣不成声起来,“你他妈才多大?说到底当初也不过是我死皮赖脸地缠着你,小孩儿说的话有必要这么较真儿吗?值得你这些年在云巢委屈求全!”
褚酌夕闻言微微皱起眉,虽说是为了她好,可这话她听着怎么就这么不舒服呢?说的好像她单方面被陈思守拿捏似的……
“我们那是相互利用…”褚酌夕无力狡辩。
“相互个屁!我怎么没见他陈思守一天到晚的往医院跑呢!”
褚酌夕瘪了瘪嘴,心里依旧不太服气。
李知遇坐起身,胡乱抹了两把脸上的眼泪,“今年过年,必须回去!”
褚酌夕有些无奈,“真不能回,就再待两个月,最后两个月…”
她都忍了这么久了,总不能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吧……
“不行!”
“那你先回去。”
“不行!”
“啧。”褚酌夕烦得很,都二十七了,怎么还跟以前一样难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