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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老爷有生以来第一次发这样大的火,更是破天荒的当着众人的面狠狠甩了严夫人一巴掌,要知道,成婚多年,严老爷一向惧内,此举等同造反,严夫人震惊之下寻死觅活严老爷也不管,命人将严夫人带回房间好生看管,晚些时候再说,转过头来再看严六娘也免不了一顿严惩,险些请了家法,若不是看在严七少及时发现他们的计划,亲自阻止,没有酿成大错的份上,今日严老爷恐怕杀了严六娘的心都有。
严老爷雷霆之怒,使得整个严府都抖上三抖,众人大气都不敢出,恨不得挖个坑就地把自己埋了,免得一个不慎被碍了严老爷的眼,严大少与严二少得了消息也是不敢留连花街柳巷,早早的回府装出一副刻苦攻读的样子。
严老爷这把火气无处可撒,生生摔了一屋子的字画玉器,连连捶胸顿足的感叹家门不幸,见他这样,也无人敢劝,全都躲的远远的,另一边被关到房间里的严夫人也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演了个遍,粗粗一看,这严府竟然比皇宫还热闹,好似遭了刺杀的竟然是他们一般。
严七少带着惊魂未定的严六娘回了房中,冷着脸道:“姐姐,你可知你此次犯下了何等大错!”
严六娘刚被暴怒的严老爷吓的三魂丢了七魄,勉强镇定下来,抿紧下唇,说真的,她是真的不知道,若是借此机会除掉薄胭不是很好的一件事吗?自己同严夫人还特特花了大价钱请了瀛洲人这样认钱不认人的主儿,怎么会落到这个结果呢……再说,严七少气愤自己能理解为为了薄胭的安危,自己怎么也想不到严老爷会启程这副模样,能让他动手打严夫人,看来实在是气急了,可是,为什么呢……这不是为了严家好吗。
严七少看着严六娘一脸迷茫的神色无奈一叹,握紧拳头:“现在谁都知道,维持赵国这个天枰不至于倾倒的正是当今太后娘娘,若是这个档口太后被刺杀了,皇宫没了主心骨,各方势力自然按压不住,太后皇上母子情深,皇帝定会将这笔账自动算到咱们严家头上,并且同薄家对咱们展开报复,现在薄家手上的势力同咱们势均力敌,届时一旦开战就是内乱!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到时候难保不会有其他诸如西晋这样的存在趁虚而入,到时候就是亡国之祸,太后娘娘现在就如同定海神针一般,有他在朝臣和百信都安心,你觉得她是多余的,可没了她,必定大乱!”
“可是咱们不是已经同西晋太子达成联盟了吗,他必然会保护咱们的,即便朝堂乱了又如何,赵国灭了又如何!”严六娘依旧不解。
严七少嗤笑一声,万分无奈:“不过因利而聚,他许给咱们荣华富贵实在咱们帮他拿下赵国的基础上,若是咱们制造内乱,把赵国拱手让出,西晋又凭什么帮咱们?只会背地里骂咱们严家蠢罢了!”
严六娘一怔……是……这样吗?
“你以为今日是谁将太后娘娘救出来的,正是西晋太子殿下!赵国一乱就是打破了他全盘计划,一切都白费了,你还以为他会感激你的所作所为?”严七少愤愤的补充了一句。
严六娘跌坐在地上,身躯有些发抖,仔细想想,这才后怕起来,自己同严夫人自以为是做的决定竟然会造成这样的后果吗?
“我竟然……险些害了他吗……”
严七少自然明白严六娘口中的“他”是指的谁,心中升起阵阵烦闷:“你好自为之吧。”丢下这句话严七少转身离开,需要他做的事情还有很多,现在自己需要去找锦安研究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做,而且……自己已经听说了薄胭伤了眼睛的事情,自己想要从锦安口中得知薄胭的情况。
可是事与愿违,严七少却并没有见到锦安,一是皇宫出事,一切戒严,严禁外人入内;二是锦安也在忙,没有时间见严七少。
严七少只得再次折返回去,拖着瘫软的腿离开宫门,刚走了两步,严七少的心中不知从何处升起了阵阵无力感……
自己这是在干什么,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此奔波劳碌,自己口口声声想要保护这个,保护那个,最后呢,严六娘需要的不是自己,是锦安;自己想要保护薄胭,却把她害到如此田地,自己忙忙碌碌,却也庸庸碌碌,到底是为什么……自己究竟是为谁而活,为什么半点主动权都没有。
严七少怔怔的立在宫门口,夕阳西下,染红了整片宫墙,将严七少落寞的影子越拉越长,猛地,严七少仰起头,怔怔的望着天边,似有所悟,为何会将自己置于如此天地,是因为自己顾忌太多,太过心软,可谁又真心考虑过自己的处境呢?包括严六娘,也仅仅是用亲情要挟自己罢了,说来可笑,在这么多人中,真心为自己想过对策的竟然只有薄胭一人,可是她的好意,自己不敢接受,自己想要成为被她需要的人,而非要依附于她的人。
严七少缓缓挪动步子,形同傀儡,眼底是一片冰冷,是了……若想不再这样活着,就要自己掌握主动权,只有变成布局的人,才有资格说话!
夕阳渐渐下沉,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蔚蓝,严七少的脚步渐渐坚定,慢慢远去……
再说今日锦安没有见严七少,并不单单是因为宫中事忙,更有最重要的一点是锦安不再信任严家,虽然严七少还没有把具体经过告诉自己,可无论想出这个法子的是谁,都是严家的人,这就足以证明严家内部的混乱,关于今日发生的一切,锦安是气愤的,一方面是因为此事超出了自己的控制,并且极其愚蠢!另一方面……锦安皱眉,只是感觉胸口闷闷的,不愿意细想。
而长宁宫那边,薄夫人因为担忧薄胭的情况想要在宫中留宿几日,等到薄胭眼睛的状况好转在离开,薄胭自然是欢喜的,赵雪言也是同意的,只是薄丞相对此颇有微词,认为于礼不合,觉得薄胭乃是一国太后,不应太过依赖母家,若是有点事情就让母亲进宫陪着,怎么为天下人做表率。
一向柔顺的薄夫人今日也破天荒的甩了薄丞相的面子,她将薄丞相拉倒一旁,沉着脸冷冷一笑:“胭儿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骨肉,我不心疼还有谁心疼!你能铁石心肠我可不能!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儿了,这个宫,我是留定了,若是你实在不愿就给我一封休书好了!现在这种情况,你当真是要逼死胭儿吗!今日她在我怀中躺着,我就想到她儿时的模样,她才十六岁,在家中的时候是个多么乖巧伶俐的孩子,现如今却险些瞎了眼,都是你!”说到这里,又一联想到薄胭狼狈凄惨的模样,薄夫人的声音带了哭腔,一甩手抹了一把眼泪,怒气更甚:“罢了,你也不必跟我说什么礼法了,你能这样对待胭儿,我也是将你看透了!在你心中除了礼法还有什么!既然你觉得我们丢了薄家的脸面,我也识趣,也别等你的休书了,我自己走!明日就宣布和离,我母家虽然已经退出朝局,但好歹还有侯府的名声在,总能护的了我和胭儿,你就当没我同胭儿这个人!好好护你的国去吧!”
成婚多年,薄夫人一向知道薄中青倔强如石头,但是心中也明白他为人耿直良善,所以一向不同他起什么冲突,今次眼看着薄胭的遭遇,彻底寒了心,她一向柔顺,忽然说出这样的话来,重比千金,是当真有了和离的心思。
薄丞相知道薄夫人从来不说气话,当即一惊,连忙去拉她的手:“夫人这是何必……我也是……”一面说着一面打量着薄夫人的神情,知道自己越说越错,只得一叹,点了点头:“好好好,是为夫糊涂了,你要住多久就住多久,好好陪着胭儿吧。”
一面说着一面叹气离开,只觉得自己此生做得最错的决定就是将薄胭送进宫中。
薄夫人如愿的留在宫中照顾薄胭,薄胭自然高兴,当然晚上抱着薄夫人同睡,怎么都不肯松手,非要缠着薄夫人讲故事给她听。
薄夫人宠溺的笑着,搂着薄胭慢慢开了口,讲起了儿时经常给薄胭讲的童谣,说着说着,突然哽咽起来,搂紧薄胭泣不成声。
薄胭一怔,随即明白母亲是想到从前而伤情,连声安慰:“母亲明日的眼睛可还要见人,怎的比我还爱哭了。”
薄夫人强自止了哭,抹了抹眼泪,又抚上薄胭的脸颊看了半晌,咬牙恨声道:“薄中青这个挨千刀的!”
薄胭自知不清一向温婉娴静,从没听过她说过这样过分的言语,一怔之下随即嗤笑:“母亲可是气糊涂了!”
薄夫人怒气未减:“我从没想到他能绝情至此!”
“父亲一心为了社稷,母亲当初不也是看重父亲为国为民吗。”薄胭安慰道。
“你不怪他?”
薄胭一叹:“起初倒是怪过,怪父亲心太狠,即便现在也偶尔这样觉得,可是在皇后与太后这样的位置上时间长了,我也能理解父亲了,这朝中必要有父亲这样的重臣才得以守住法纪,若没有表率,为君者该如何管制,作为女儿我自然伤心,但是作为太后……倒是也看开了不少……”薄胭这话是出自真心,跑开父女情分来讲,薄中青是个极好的臣子。
“榆木脑袋一个,能有什么用吗,也就只有你体恤他。”薄夫人再次心疼的看向薄胭的双眼。
薄胭思索片刻,忽然想到什么,再次开了口:“母亲也别气,躲在宫中带上一阵子,父亲自然知错的。”
薄夫人话也说了,气也减半了,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薄胭垂眸,只希望薄中青通过这次事情能将那老观念再转变一些,母亲都如此态度了,他也总该有所顿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