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8节:一个女人

营候鼓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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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家臣说:“你是读过几年圣贤书,比我识字多。>  >8  w=w`w`.·y-a-w-e=n`8-.`c`om但是有些事情,圣人的书上没有写,用眼睛也看不到。凡是眼睛看不到的地方,一定要用心体会。等你撞在南墙撞出一头青皮疙瘩,你才会明白父亲劝你的话是对你好。这次我们离家去南阳府,只当作是给先生交的束修,代价虽大了些为父也认命了,只要买你一个回心转意,让你明白一些事情就好。”

    郑封不以为然:“额头撞出一堆青包疙瘩,不该埋怨走太快,而是因为面前有一堵大墙。别人撞墙也许选择回头,而我愿意选择推倒它。”

    梅玉茹见父子二人又展开激烈的争吵,生气批评郑封道:“郑封你给我听好了,昨天遇到的冯如风不是好东西,他也就是遇到了你父亲,经商多年经验丰富,看穿了他的鬼把戏,他才找借口提前逃走。换成别人,我们客栈也没得住,早曝尸荒野喂狗吃了。”

    梅玉茹一说话,郑封立刻哑巴了,一个字也不讲,犹如没有遇到冯如风以前那样沉默。郑封深知母亲讨厌他,从小一直讨厌到现在。二人几乎没有任何交流沟通,和父亲在一起则属于另一种情况。

    作为郑家臣的大儿子,也是他唯一的儿子,郑封从小被父亲送进私塾,回家之后郑家臣接着敲打。在打铁、经营、钻营,以及其他方方面面全部用心指点学习。二人在一起经常因不同的意见生争吵。

    郑家臣是一个有长远眼光的商人,不然也不会把商行做得那么成功。>吧  w·w-w·.·有眼光的人自然宽容。尤其是商人处在士绅和农人之间更是如此。士绅手握大权,贪婪自私又阴险狡诈,一不小心掉进他们的陷阱中;农人安分守己,淳朴是有了可也因为眼界不宽而有些人顽固愚昧。

    商人想从士绅手里赚钱,无疑于与虎谋皮,一不小心便被咬一嘴。哪怕铁公鸡还能刮下来一层铁锈,在士绅面前只能多送钱保平安。商人太弱了,无权无势,一有风吹草动,轻辄伤筋动骨,重则家破人亡。

    而面对那些农人,郑家臣又爱又恨。一方面他们是衣食父母,没有他们的支持生意做不下去。另一方面,农人手中钱也不多,恨不得把一文钱掰成两半花,精明节俭着呐。节俭存钱在商人眼中等于不敢拿钱生钱,是一种保守的经营之道,根本不足取。

    处在士绅和农人之间的商人,在狮螺里布道场,在针尖上迈大步,在夹缝中讨生活,没有雄辩的口才做生意会赔死人。而想让一个人口才出众思维敏捷,必须在平日里多加锻炼练,最好经常参与辩论以捻熟攻伐之道。

    与父亲争吵锻炼的次数多了,郑封慢慢琢磨出一些新的规律和门道,现父亲的口才虽然厉害,往往犯一些当时一点也看不出来的小毛病。

    这使郑封大吃一惊。

    他根本不敢指出父亲的错误,还以为是他自己犯了错。﹏吧_  w·w-w·.时间久了,亲眼见到的许多事实佐证,父亲一直都在错误的边缘徘徊,有时候只差一步就可以走对,偏偏他参不透悟不出那层浅薄的道理。

    清军入关时,张小宝和一帮商行的人来家中商量事情。郑家臣要他们散尽家财买平安,当时郑封就以为这个办法不是最安全的——三十六计走为上,携带家产从天津卫出海才是最安全的。可因为一念之差,不敢反抗父亲的权威,导致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叔叔伯人头落地,落个人人财两空的下场。

    尤其不久以后,自家也走上这条不归路,家产散尽仅仅勉强保住性命。临走时邻家小妹也没来送行,这使郑封内心充满疑惑和悔恨,继而意识到,不能继续沉默下去了,必须把眼睛看到的心中所想的勇敢的讲出来。

    郑封决心绝不做商人,但生意必须有人继承,日后只能依靠弟弟了。弟弟现在还没有出生,母亲对他不满,也不能与她争吵,以免惹母亲生气而影响了弟弟的智力。

    另一个原因是,郑封知道母亲不喜欢他,一直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他平时里一句话也不说,母亲也时不时的指南打北的骂几句,从小几乎没有享受过哪怕一次母亲的爱怜。

    这使他经常一个人在家沉默中来,沉默中去,沉默中睡觉,沉默中起来,小小的年龄已学会看眼色做事。哪怕挨骂挨打也绝不痛哭求饶,哭有什么用?只有弱者才以泪洗面博取他人同情和怜悯。

    郑封要做强者,做命运的主宰!强者会让别人哭泣,无能的弱者永远主动配合强者的指挥棒。可是面对生身母亲,郑封彻底没有招儿,只能在沉默中积蓄能量。

    因为郑封深知,他伤母亲太深了,伤到灵魂深处。他只有以仁孝温暖母亲的心,融化她心中累积二十年的冰山,才能使她回心转意。

    郑封不再和父亲争吵,一家人又陷入可怕的沉默。

    辰时前后,离开昨晚住宿的小镇十几里,遇到另一个小镇子。一家人在路边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吃些早饭抓紧时间继续赶路。

    走出小镇,郑家臣不安的频繁回头,好像不太放心什么事,似乎盼望什么人尽早出现。梅玉茹问他心不在焉地往回看什么。郑家臣奇怪的地说,依他的经验,冯如风不会如此轻易放弃。到现在他也没有追上来,这就有些奇怪了。

    梅玉茹撇撇嘴说:“省省吧,啊!赶紧拉车才是正事,别再胡思乱想了。从一开始也许你就看错了,人家冯如风没准还真如封儿所说的是一个好人呐。”

    “希望是吧!”郑家臣有种挫败感。

    这种感觉不是因为梅玉茹而是郑封。郑家臣一直以目光长远甚感欣慰,自从清军入关,事事看得都不太准。儿郑封也敢于挑战他的地位,使他感受到一种明显的压力。

    冯如风如果是一个好人,他不得不承认,儿子郑封做对了,而他迈入了老人的行列。要不了太久,儿子一定会渐渐代替他在家中的地位。

    这是令一个男人最没面子的更新换代。男人都爱面子,可是在时间面前,不承认也不行。这一路他不断敲打郑封,就是在力图维护一个男人最后的尊严。越维护结果越失败,使他心中充满了沮丧和不安,甚至隐隐盼着冯如风赶快追上来。

    又走出三四里的路,空空的大路上突然出现一个娇小的身影。从她身边路过的时候,郑家臣抬头瞟了一眼。

    女人用一个灰色的头巾把脸包得严严实实的,脸上抹了一层锅底黑灰,看不出年龄大小。从她清澈的眼睛中,还可以判断出来大概是一个水灵的小媳妇儿,年龄也不会太老。也许正是因为年轻漂亮,容易引起别人的歹念,只好用灰暗的色彩掩饰漂亮的面目。

    一个国家太平不太平,兴旺不兴旺,看看女人就知道。凡是女人打扮得妖娆妩媚犹如一朵迎风绽放的花儿,一定是太平年月。凡是女人刻意扮丑的时代,一定是纷乱如麻的时代。

    看到女人以后,郑家臣继续走路,不想理会她,长再漂亮有屁用?媳妇还坐在独轮车上盯着呐。

    女人撩下灰色头巾主动说话了,问郑家臣在来的路上,是否遇到一个叫作冯如风的人。

    女人说话的声音特别好听,郑家臣精神为之一震,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