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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的细风仿佛流水温柔,天地间一片可怕的静谧,东方的日光奋力向上,以惊人的毅力挣脱沉沉夜色的束缚,想要给人间带来一片光明和暖意。
落凫山下的芦苇荡中蕴着不安的躁动,人起立,刀出鞘,箭在弦,盯着远方蠕动的敌军,呼吸渐渐急促。
睁大的双眼有欢欣,有雀跃,有激昂,有莫可名状的愤贲,有热血染红的杀戮,有迫不及待的渴望,更有严格约束的服从。
牛银汉偷袭的三百名喽罗终于潜入山岙之中,这正是郑封苦心孤诣等待的结果,要用一个口袋大阵把他们封入山中,展开一场无情的灭杀。
“郑兄弟,时机到了,该我们上了!”陈忠勇的独臂紧握一把长刀,眼睛充血,鲜艳可怖。
郑封抬头远望,山中伏兵犹如遍地蝼蚁趋向寨门。随后又微微摇头道:“时机是到了,还差关键一步,还要再等一刻。山内发现敌情,冲到外面与敌人展开激烈厮杀,才是我们最好的时机。忍耐一下,再忍耐一下……”
陈忠勇若一头困兽,焦躁不安的原地打转。
太阳终于挣脱夜色的怀抱,在漫天早霞中迸发一缕光亮的嫣红。
蓦然一声闷响,寨内爆射一片密集的箭羽,挟带凌晨的寒风,怒射偷袭的敌军。
“砰砰砰……”
“噗噗噗……”
无情的箭支犹如受惊的毒蛇,惊恐噬咬敌军的躯体,如痴,如醉,如癫,如狂,如疯,如魔,漫天的箭雨犹如初晨的阳光撒向山涧的嚣张。
偷袭的敌军猝不及防,被杀得人仰马翻,惨叫盈天。
突然之间,敌军幡然醒悟,三百名喽罗一分为二,分别奔向两侧的山壁,身体紧贴山石,凭借天然的屏障以图减少伤亡。
“笃!”
初升的太阳被一片红云遮掩,寨中的箭雨也簌然停止,天地之间复又陷入一片昏黄一片阗静。
静候很久,寨中始终安然如初,两侧山壁隐藏的敌军开始骚动,从左右向中间山道会成一支军队,犹如两条涓涓细流汇成一条河,自下而上迅速冲向寨门。
寨门突然洞开,里面冲出几百名喽罗,猛虎扑食般冲入敌军之中,彼此展开血与火的厮杀。
片刻之间,兵刃相撞之声不绝,断刀残箭飞上天空,鲜血与肢体化成一阙悲壮的军歌。
“三寨主,下命令吧!时机到了!”郑封对陈忠勇道。
“兄弟们,跟我上!”陈忠勇按捺不住躁动,率先跳出芦苇荡,狂挥一只独臂,嗖然冲向高处的敌军。
他的身后三十名喽罗也一阵风似的疾驰而上,一里的距离不算太远也不算太近,他们却迅速抵达,仿佛几个呼吸一样迅速。
陈忠勇身先士卒,似一发疾射的炮弹,如一颗从天而降的流星,一把锋利的兵器,从敌军身后残忍的偷袭而入。
牛银汉的喽罗与寨内冲出的强盗正在激烈厮杀,万万没料到身后突然杀出一支奇兵,被杀得阵角大乱,没头苍蝇似的反而向山顶逃窜。
山顶是强盗们的家,落凫山的强盗当然不让他们得逞,结成一堵密集的人墙,将残余的喽罗分成两部分,紧紧包围,展开灭杀。
有人倒下了,有人受伤了,更多的人则选择弃械投降。偷袭的敌军越来越少,直到最后一个喽罗不屈的倒下,一场血腥的厮杀堪堪结束。
郑封没有随着众盗向前冲,背着双手悠然站在几十名喽罗身后,叮嘱他们千万不可一味贪杀,千万不要冲上去与敌人忘我拼命。
这几十名喽罗的目的不在于杀敌多少,而在于战略性封口,堵住牛银汉偷袭队伍的退路,把他们封入三面环山的凹形战阵中。
三十名死忠喽罗非常镇定,手握兵器严阵以待。只要有一人退回来,几十人一齐呐喊冲杀,再把对方威吓回去。
战斗进行一个时辰左右,整整一个时辰,没使一条鱼漏网。
战后清战场,偷袭的喽罗死伤六十余人,投降二百三十余人,落凫山可谓是大获全胜。
大寨主纪结实一张又肥又厚的大肉脸,笑成升上天空的一朵太阳花,二寨主木林森和三寨主陈忠勇也喜不自胜。
郑封也是大喜却不动声色,期待已久的事情终于来临,不高兴才怪。但是,郑封有足够的定力控制喜怒,使之不形与色,
擂鼓台强盗原有一千名左右,而落凫山只有五百名。经历此役使擂鼓台损耗三百名喽罗,落凫山增加二百余名俘虏,彼消此长,彼损我涨,双方均变成七百名的队伍,几乎势均力敌不分强弱。
这一战非常关键,可谓是生死之战的前奏!
这一战使落凫山具备了打一场硬仗的实力!
这一战的主要策划者,是刚上山寨一个月的铁匠郑封!
此刻的郑封站在山顶,冲着空旷的山涧放声狂呼:“回去告诉牛银汉,让他投降吧!若不投降,此战就是他最终的下场!”
挺立寨门的纪结实听到大笑:“郑兄弟高兴疯了还是怎么了,对着空无一人的山咋呼什么啊!”
儒雅的二寨主木林森笑道:“大寨主是不知道啊,郑兄弟以为,牛银汉此次派人偷袭,一定还派的有人躲在暗处观战。郑兄弟是在告诉他们,他们的人全部玩完了,一个也回不去喽。”
“哦,原来这样啊!”纪结实开心大笑,然后派人请郑封到大厅议事,战后论功行赏。
郑封从山顶下来,迈着轻松愉快的脚步走进大厅。
“恭喜,恭喜!”纪结实举手佩服道。
“祝贺,祝贺!”陈忠勇大笑称道。
二寨主木林森亦是笑逐颜开道:“可喜可贺啊,郑兄弟,祝贺你要高升喽。昨晚大寨主把所有事情全部告诉我了,你对父母有此孝心,你对大寨主如此忠诚。大寨是主要提拔你做四寨主啦,是不是要请大家痛饮一场啊!”
期待中的事情突然降临,郑封反而客气谦逊起来,推辞称道:
“这一战是山寨众兄弟齐心协力才取胜的,与我没有太大的关系啊。我刚到山上不到一个月,威不足以服众,怎么能做四寨主呢?何况我还如此年轻,就让我做一个自由身吧,跟在众位寨主身后跑跑腿还是可以的,四寨主之位我是万万不敢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