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挥刀恶斗血殷殷 凭栏抚筝秋瑟瑟

清心才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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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妙清禅师道:“你剑法早就不输给我和你爹爹当年。再说,比剑比不过不算丢脸,误了大事才是丢脸呢。一个人的胜负荣辱打甚么紧?全家给别人欺侮,那才须得拚命。”

    沈柔云一惊,觉得这确是至理名言,骄气全消,回过身来向妙清禅师盈盈施礼,道:“小侄女不懂事,请大师多多指点。”说罢就要下跪,妙清禅师忙扶住了。

    慧远道:“我胡里胡涂的差点坏了你们大事,早给师父骂了半天啦。适才又多有得罪,还请姑娘不要见怪。”他可不知道一个大闺女被人摸了胸~部,是多么严重的事情。

    沈柔云扭过头去不理睬他。慧远讨了个没趣,陪着笑道:“咱们去北京,走的是一条道儿。你有甚么东西怕给人拾了去的,我一定护着。”

    沈天抒抚手道:“那是再好不过。”

    妙清禅师沉吟道:“妙朗师弟早已先行一步,我们加快脚程,正好和他们一起到京师。”又和沈天抒低声商量了几句,决定明日一早便即同行。

    一行人正要各自回房,忽听得一间屋里传出一阵阵兵刃相接之声。

    慧远大喜:“又有热闹瞧!”抢先奔了过去。

    沈天抒听声音知道那是韩世祯的房间,纵步过去,一脚踹开房门,只见韩世祯正和四个汉子恶斗。他脑后辫子已经被人割断,头发披散下来,形状甚是惨淡,想是曾低头躲了致命一刀。那四个汉子一使软鞭,一使怀杖,一使剑,一使鬼头刀,光影霍霍,以死相拚。

    慧远见他们斗了几个回合,那几名汉子似想攻进房去,给韩世祯舍命挡住。四条汉子武功均皆不弱,直逼得他迭遇险招。

    这时妙清禅师已走到房门口,心道:“这名剑山庄到底是保了甚么进京,怎么一路上尽遇见会家子?”

    见那使怀杖的举双杖当头砸下,韩世祯不敢硬接,向左闪让。软鞭拦腰缠来,他右手八卦刀刀势如风,直截敌人左腕。软鞭鞭梢倒卷,韩世祯长刀已收,没被卷着,鬼头刀却已砍来,同时一柄剑刺他后心。

    韩世祯挥刀挡开了剑,但敌人两下夹攻,鬼头刀这一招竟避让不及,被直砍在左肩。

    妙清禅师见韩世祯年纪轻轻,却是血战不退,极是硬气,动了侠义之心,虽然自己遁入空门,说不得要伸手管上一管。

    只见那使怀杖的双杖横打,韩世祯避开怀杖,百忙中八卦刀还能还他一刀。左方一剑刺来,他长刀斜格,对方膂力甚强,他左肩受伤,气力大减,刀剑相交,一震之下,八卦刀呛啷一声掉在地下。敌人得理不让人,长剑乘势直进,韩世祯向右急闪,使鬼头刀的大汉在空挡中闯向店房。

    韩世祯见他硬闯,竟不顾身后攻来的兵器,左手入怀,一扬手,两柄飞刀向敌人背心飞去。那人只道韩世祯有己方三个同伴缠住,并无后顾之忧,待得听见脑后风声,避让已经不及,急忙低头,一柄飞刀插上了门框,另一柄却刺进了他背心。

    幸亏韩世祯左肩受伤,手劲不足,这一刀尚非致命,但已痛得哇哇大叫,退了下来,把飞刀拔~出。韩世祯此时又被怀杖打中一下,摇摇欲倒,见敌人退出,又即挡住房门。

    妙清禅师向慧远道:“你去替他解围,打不赢,师父帮你。”

    慧远正自跃跃欲试,巴不得师父有这句话,一跃向前,挺剑一隔,喝道:“四个打一个,要脸么?”四条汉子见有人出头干预,己方又有人受伤,齐声呼啸,转身出店而去。

    韩世祯已是面无人色,倚在门上直喘气。慧远走过去问道:“他们是甚么人啊?”韩世祯一时说不出话来。

    沈天抒走过来对韩世祯道:“世侄,伤势要不要紧?”放低了声音问道:“我瞧这些人还会再回来,可曾瞧出对方的路数?”

    韩世祯见慧远正是白天里和沈柔云作对的那个和尚,脸色一变,也不答理他,拔下门框上飞刀,呯的一声,把房门关上了。

    慧远碰了这个软钉子,心中老大不自在,回头对妙清禅师道:“师父,我们回去罢。”

    沈天抒正想再问,忽听得房间内有人大吵大嚷:“操~你奶奶,韩家小子到底是得罪了甚么人,想害死你~爷爷吗?”听声音正是徐德润。

    韩世祯声音低沉,喝道:“把东西放桌上,滚出去!”他显然受伤很重,说话也不能大声。

    徐德润刚才趁着韩世祯一番恶斗,将那件极为重要的物事抱在怀中,躲在床板下面,心想你瞧我不起,眼下伤得不能动弹,不乘机羞辱一番,更待何时?嘻皮笑脸地道:“也成!我这人胆小,咱们俩儿就在这炕上一块儿挤挤,你放心,我不会朝你这边儿挤,不会碰痛你的伤口。”

    韩世祯一听这话,气得全身发抖。

    沈天抒低声道:“你过来。”

    徐德润见是庄主发话了,忙满脸堆笑,走近了一步,一句恭维话没说完,沈天抒突然欺身过来,快如电光石火,左手对准他“气俞穴”一点,跟着左手一掌击在他背上。徐德润登时如腾云驾雾般平飞出去,穿出房门,蓬的一声,结结实实跌在院子里。

    他给点中了穴~道,哇哇乱叫,声音倒是不低,身子却是不能动弹了。给他疼得直叫:“啊……啊……我的脚动不了……”

    沈天抒眉头一皱,把徐德润的膀子一拉,提了起来,道:“叫两个兄弟,给他带回房去慢慢教训。”他是顾全名剑山庄的威名,堂堂名剑山庄的弟子,赖在地上不肯爬起来,那成甚么话。

    哪知他手一放,徐德润又软在地上。叫道:“我混身不得劲啊,那个谁,他~妈~的,你扶住我不成么?”

    却说慧远将师父恭送回房,转身正要歇息之时,正巧浮云掩月,眼前一片漆黑,空中打了几个闷雷,心下一吓,忙诵了一声佛号,疾步而行。走到房门口时身上已落着几滴雨点,刚进房,大雨已倾盆而下。

    这场豪雨整整下了一夜,到天明兀自未停。

    慧远早起用过了早饭,见窗外雨势越来越大。一个十来岁的小沙弥进房来说道:“妙清师叔祖说,雨太大,今儿走不成了。”

    秋风秋雨,时紧时缓,破窗中阵阵寒风吹进房来。慧远困处僻地野店,甚觉厌烦,踱到沈柔云所在的店房外瞧瞧,只见房门紧闭,没半点声息。名剑山庄的车马也都没走,几名弟子架起了腿,坐在厅里闲谈,沈天抒、韩世祯等几个见过的人却不在内。

    一阵西风刮来,发觉颇有寒意,他正想回房,忽听门外一阵马蹄响,一匹马从雨中疾奔而来。

    那马到客店外停住,一个年纪十七、八岁的少年下马走进店来。店伙牵了马去上料,问那少年是否住店。那少年脱去所披雨衣,说道:“打过尖还得赶路。”声音很轻。店伙招呼他坐下,泡上茶来。

    那少年长身玉立,眉清目秀,皮肤白~皙,俊美至极。在黄河以北,很少见到这般英俊美貌的人物,慧远不免多看了一眼。那少年也见到了他,微微一笑,又很快把头转了开去。

    店外马蹄声响,又有几个人闯进来,慧远认得是昨天围攻韩世祯的四人,忙退入妙清禅师房中问计。

    妙清禅师道:“咱们先瞧着。”师徒两人从窗缝之中向外窥看。

    四人中那使剑的叫店伙来低声问了几句,道:“拿酒饭上来。”店伙答应着下去。那人道:“护送东西的人没走,吃饱了再干。”那少年神色微变,斜着眼不住打量四人。

    慧远道:“要不要再帮他们?”

    妙清禅师道:“别乱动,听我吩咐。”他对那四个人没再理会,只细看那少年。见他吃过了饭,把长凳搬到院子通道,解开随身包裹,里面竟是一面古筝。他十指长得纤细好看,缓缓抚~弄着琴弦,琴声悠悠扬扬地传了开去。

    妙清禅师懂一点音律,听他弹奏的是一曲“栖霞秋韵”,那四人见了这少年的举动,也有些纳罕。

    吃完了饭,那使剑的纵身跳上桌子,高声说道:“屠龙帮办事,安分良民不必惊扰。一会儿动起手来刀枪无眼,大伙儿站得远远的吧。”说罢跳下桌来,领着三人就要往内闯去。

    那少年竟是没听见一般,坐在当路,仍然弹奏着他的古筝。

    那使剑的走近说道:“喂,借光,别阻我们做事。”原来屠龙帮是反清的帮派,雍正年间声势十分浩大,后来雍正、乾隆两朝厉行镇压,到得现在,屠龙帮的势力远远不如以前。

    眼下这四人得了一个可靠的情报,八卦门韩家的传人带了一样东西秘密赴京,准备上呈乾隆皇帝。据说此物是世宗皇帝胤禛身边最为重要的谋士邬思道先生所遗留下来的,干系到整个大清帝国的命脉。

    屠龙帮既然立志反清,自然想要在路上截了这样东西。哪知道韩世祯竟有名剑山庄人马随行护卫,更是连庄主沈天抒都亲身相随。连日来,帮中弟兄们死伤不少,却连那玩意儿长得是啥样都没有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