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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清钰连忙转身, 正欲划开虚空逃离, 他身前的仙人忽然惊呼, “是巫族的七圣仙君, 她怎么过来了?”
那仙人话音刚落,软轿上那女仙笑道,“雅钰公子,怎么见了妾身便走?难得在仙界遇见熟人, 不与妾身叙叙旧?”
随着女声一道落下的,还有空间锁定。
徐清钰开辟出的空间通道重新闭合,而他剑尖好似划在巍峨铁山上,发出尖锐刺啦声响。
他见离开不了,转身, 视线对上软轿上的女仙。
女仙托着下巴,从侧边探头。
对上徐清钰无多少表情的视线, 她眉眼弯弯,笑得愈发温婉而圣洁, “雅钰公子不想与妾身叙旧,妾身却想与雅钰公子叙叙。是妾身长得不美,还是妾身性子太娇, 竟让雅钰公子对妾身这般冷漠?雅钰公子不想与妾身搭上干系,那等漫无根据的流言都威胁妾身去澄清, 这个委屈,妾身到现在都记得一清二楚。雅钰公子不说说,妾身到底有哪不好, 竟让雅钰公子这般看不上?”
与徐清钰搭话的仙人惊讶地望向徐清钰,这人得到七圣仙君的青睐,竟拒绝了?
他眼底不可避免地闪过妒忌,长得好,还真是让人嫉恨啊。
七圣仙君是大部分男仙人的梦里仙,她不似其余女仙君,后院住着一干侍君。她到现在还单着身,后院也干干净净,这让不少男仙不禁幻想,七圣仙君是对情感忠贞,不愿将就,她一直在等一个男仙,一个愿意让她娶回家的男仙。
他们这些低阶仙人,哪个没做过被七圣仙君看上,与她做一对神仙眷侣的美梦?
更何况七圣仙君美人如斯,哪怕她不是仙君,被这样一个美人垂青,也是值得骄傲的一件事。
结果眼前这人有机会美梦成真,却将美梦拒绝,真是个傻子。
这样的人,总是能将他们仇恨拉起。
毕竟众仙求而不得,这小仙可得而不珍惜,怎生不让仙嫉恨?
而七圣仙君的目的便是如此,只要场上这些仙人将这件事宣传出去,就算徐清钰今日逃了,日后无论徐清钰在哪,都无法低调起来。
如此找起徐清钰,便不必再如之前那般,大动干戈却毫无所得。
“解梦成的走狗!”徐清钰冷冷地开口。
眼前这七圣仙君,和星元界的巫族圣女巫灵长得一模一样,估计下界巫灵是她的劫身或者化身。
这人估摸着,也和那蚌女一样,是解梦成派下去施展美人计的。
就这样的货色,也想美人计成功?
就红粉道人那样的蠢货才会上女人的当。
之前与徐清钰搭话的仙人眼底闪过恐惧,这小仙竟敢直呼北宸帝君的名讳!
他不禁后退两步,与徐清钰划开界限。
其余仙人听见徐清钰这一骂,愈发生气,望向徐清钰的视线,皆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
旁人这些视线,徐清钰没放在心上,不过是一群蠢货,不值得他分出心神。
他望向巫灵,寻找出剑时机。
听徐清钰骂她走狗,巫灵没有生气,反倒笑吟吟地开口,“能为帝君服务,是我的荣幸。”
“叛族之贼,你巫族亦有帝君,你抛弃你巫族身份,在北宸帝君鞍前马后,你这一举动,将你巫族置身何地?”徐清钰大义凛然地开口。
他不在意巫族如何,更不在意巫族帝君如何,他只想给这巫灵扣帽子。
纵然她为解梦成做事是得到巫族帝君同意,不敢在大庭广众的反驳,就只能担上这顶帽子。
不然她一辩驳,岂不是说,巫族帝君低解梦成一头?
如此她得罪的就是巫族帝君。
可是她不反驳也不行,因为一旦她认了这个帽子,就真成了徐清钰嘴中,为巴上北宸帝君,将巫族身份往地上踩的卖族之贼。
徐清钰好整以暇,等着巫灵露出破绽。
巫灵眼底闪烁着寒意,同时将蜃女骂个狗血淋头。
不是说徐清钰重伤被关,怎么现在徐清钰好生生地站在此处?莫非蜃女反戈到徐清钰这边?
很快,巫灵将这一可能抹去,蜃女最是狡猾不过,绝不会做出这般自-焚之事。
唯一可能是,徐清钰脱困,蜃女逃了,甚至死了。
巫灵思虑虽多,其实不过半息之间,她吟吟一笑,道:“雅钰公子好利的嘴,我个人行为——”
不待巫灵说完,一道剑光长啸,啸声清越震喊云霄。
随着清越一道而起的,还有一道迅疾似电的剑光。
剑光如白丝,藏在空中无声无息,却似蛰行的毒蛇,只待靠近目标,便一口咬上去。
却是徐清钰觑着她分神之际,拔剑而出。
巫灵感觉到杀机锁定,下意识闭了嘴。
她是巫族,天生与天地自然亲近,对危机十分敏锐。
她未曾看见剑光,却先感受杀机。
她下意识一拍软轿,软轿防御尽数升起,就算是仙君全力一击,亦可挡住大半。
白丝般的剑光与软轿防御撞上,霎时火花四溅,同时,软轿窗边凭空出现蜘蛛网,一股森寒而绞杀的力量从蜘蛛网上散发开来。
巫灵面色微变,身形一动,从软轿另一侧脱身而出。
之后,软轿好似被褪色的画,消失在空中,没有引起多少声响。
“法则。”巫灵立于虚空,视线落到徐清钰身上,眼底闪过意外,“你竟掌控了法则。”
掌控法则,是另一层次的强者,纵然徐清钰修为还低,只他掌控规则,就可被她平等看在眼底。
因为无论是修士还是仙人,最后前行方向,都是掌控法则。
徐清钰不答,身形一动,下一秒又出现在巫灵对面。
一道惊天剑光好似霹雳闪现,徐清钰手中剑以不思议的速度刺向巫灵额心。
巫灵手中出现一柄金色权杖,权杖上红宝石闪烁着光芒,好似红云裹雾,将剑光藏于红光之中,红光消失,剑光亦消弭不见。
巫灵座下四蛮族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何事,“灵君!”
他们大喊一声,正欲保护巫灵,却见巫灵与那剑仙又战在一块,那种程度的交手,不是他们可以插手的。
徐清钰只剑界境,相当于金仙仙人,比巫灵低一大境界,不过因他掌控空间规则,与巫灵战个旗鼓相当。
徐清钰见杀不了巫灵,起了撤离之心.
毕竟,若要分个高下,不知要耗费多长时间,十年八年,都是少的。
他没这么多时间浪费。
他手中剑一晃,霎时间十八柄剑同时出现,每一柄剑上都闪烁着铮铮寒意。
它们以三排六列的队形,以万剑归流之势,似激光-枪般突突地射向巫灵。
巫灵手中权杖高举,权杖头顶双藤吐珠的那颗红宝石凝成一线血光,在与剑光想碰的瞬间,在空中张开一只结界,霎时间,洪流似的剑光似蜂群般撞上红色结界上,顿时剑光如火星般瞬间湮灭,又似流星般消散光芒。
源源不断,倾泄不休。
剑光流与结界前后平移,你来我往,在空中角力。
当此之时,徐清钰身后混沌球忽然出现,又瞬间消失于空中,眨眼间,结界所在空间,“轰”地一声爆炸。
好似烟花在顶峰爆炸,无数烟火四处流散,流散的烟火犹如磁粉扑磁石,纷纷落向巫灵头顶。
巫灵手中权杖再挥,权杖上的红宝石再次激溅出红光,将烟火吞噬殆尽。见烟火这般轻易对付,巫灵心一突,心知有诈。
还不等她思索,后心传来一股刺痛,同时身上仙裳上的防御与攻击被激活。
她偏头,正好瞧见徐清钰身形连闪,避过仙裳的攻击,而她身前那个‘徐清钰’,似撕纸般消散。
原来她看到是,只是个幻影。
原来那烟火只是徐清钰的虚招,在她以为那是徐清钰杀招而全力对付时,徐清钰已通过法则绕到她身后,并剑指她后心。
若非她穿着仙宝,此刻就被徐清钰得了逞。
所以说,她最讨厌掌控规则的仙人。
她面无表情,手中权杖再指徐清钰。
分明什么光都没有,却让徐清钰有种生死危机之感。
他当机立断,空间法则一扯,再出现,他已落到千里之外。
他摇摇瞧去,只见他的幻影,连同幻影所处的空间,坍圮成粉。可以想象,若他没逃,此刻他便如那幻影一般,随空间一道崩毁。
徐清钰不再停留,钻入空间裂缝,逃了。
这些仇人可以慢慢料理,当务之急,是去找初元。
徐清钰知道自己出现,解梦成又会尽全力找他,他借助空间裂缝前行的同时,琢磨变幻之法。
剑独界学会的改容换面功法到了仙界不能再用,不过一理通则百理通,改容换面的理论都差不多。
徐清钰研究半年,又实验无数次,终于悟出新的功法。
他换了个面貌出现在仙界,又以自己为饵快速敛财,坐飞舟前往三原——仙界飞舟速度,远比仙人自己驾驭仙器,要快得多。
三原是初元和解梦成决斗之处,现在成了仙人打卡观光圣地,因此徐清钰混在这群仙人之间,并不惹人注目。
下了飞舟,率先看到的,是连亭,连亭牌匾上写着决斗亭。
因北宸帝君在此停留过,荒芜的三原草原被仙人修成景点,供往来仙人前来瞻仰。
决斗亭前边有一块巨石,巨石上刻着决斗亭的由来。
“……北宸帝君与初元仙人于此决战,北宸帝君大胜……初元仙人以凡仙之身挑战帝君,如蚍蜉意图撼树,可笑至极。然其勇气可嘉,虽败犹荣……”
徐清钰视线落到那石碑上,顿时被石碑上的内容气得一佛出世。
解梦成那老狗,欺人太甚!
这石碑看起来像是以史学家口吻客观叙述,但字字句句都在捧一踩一。
吹捧解梦成纡尊降贵,面对凡仙挑战也正式应战,讥笑初元不知天高地厚,刚飞升就想挑战帝君,简直不自量力。
徐清钰按捺不住,在经过那个亭子时,一道空间法则落于那块石头上。
为了避免暴露自己,他暂时引而不发,不过三日后,这石头便会碎裂,不复存在。
连亭之后,是廊腰缦回,曲径通幽,决斗点被掩盖在层层短墙之后。
徐清钰跟着人流往里走,一直走到最里边决斗院的外边。
决斗院院门有两名仙人守着,其中一名玄仙正以手拦住院门,不许让仙人进去。
“哪来的狗挡道?”一名金仙上前怒道,“你是哪家的,行事恁的霸道!”
这名金仙,以为是哪家公子小姐包场,当即怒了。
他自恃背景不错,自然敢呛声。
守在院门口的玄仙无视,依旧是那句话,“今日决斗院不开放,诸位请离开。”
旁边另有一名仙人不满,道:“我们千里迢迢地来到此处,就是想瞻仰下北宸帝君落脚圣地,你们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之前那名金仙傲然道,“我是山海青丘一族,还不快快让道。”
他们山海族有帝君坐镇,连带着他们山海族外出,都倍有底气。
另一名守门的金仙烦了,当即道,“北宸帝君座下,四小姐办事,无关人等速速离开。”
听闻是四小姐办事,之前还嚷着要闯进去的仙人,顿时不敢再噤声。
连那倍有底气的金仙,也不敢再开口让这两名玄仙让开。
谁不知道,北宸帝君座下四解,是帝君最为亲近之属,代表着北宸帝君颜面与命令。
他们除了哀嚎自己时运不济,只能听话的退出去。
徐清钰混在人流中,也不引人注目的退下了,不过很快他又折回身,借助空间法则蒙蔽院门口两人视线,从院门穿了进去。
守门的金仙若有所觉,不过警觉四瞧,却没发现什么,以为是自己错觉,又懒洋洋得靠在门上。
徐清钰进了决斗院,径直往最里边走。
最里边,解四立好衣冠冢,正在指挥人立墓碑。
徐清钰定睛瞧去,却见墓碑上写着“初元仙人冢”。
徐清钰目眦欲裂,解梦成,好毒的心思!
初元还没死,却先立冢,这是在诅咒初元必死?
徐清钰一道剑光击中石碑,石碑轰然倒下。
而在徐清钰动手的瞬间,解四头也未回地手往后一甩,五瓣桃花花瓣似子-弹般击向徐清钰藏身之处。
徐清钰脚踏夺命步,身形在空中形成道道残影,他再出现,落到解四身前,手中剑击向解四额心。
“轰轰”几声响动,落空的花瓣击中后边墙壁,发出撞击之声,立在墙角的石头被炸开,碎石砰地四处飞裂。
那般动静,却没有引起徐清钰和解四丝毫注意力,两人都只盯着彼此。
“原来是你,你逃了,竟还敢出现!”解四额心桃花面具上的桃花闪现,挡住徐清钰这一击,同时粉色烟雾顺着剑尖就向徐清钰爬来。
徐清钰之前才吃过蜃女的亏,见状忙将剑收回,同时空间法则将那粉色分割搅碎。
“你出现也好,也省得我到处找。”解四手拈桃花冷笑,“如此,我便送你去见你那短命的师父,也成全你一腔情谊。”
“你才短命!”徐清钰手中剑受主人情绪影响,顿时剑光大绽,锐利无比,“初元会活得长长久久,而你,今日就会陨落在此!”
“就你?”解四嗤笑,拎着桃花迎了上去。
漫天桃花瓣中,解四讥讽道,“初元已死,这是事实。多可悲啊,你竟然连接受事实的勇气都没有,心性这般脆弱,还如何修剑!”
“可悲的是你。”徐清钰一剑比一剑急,一剑比一剑厉。
他望着解四,仿若看一个死人,“你胆敢咒初元,今日必死!”
解四眸子闪过真切的嘲讽,为徐清钰的异想天开。
她名解四,是因为在解家死卫中,她实力排名第四。
她这身修为,是从无数解家死卫中,实打实杀上来的。
可以说,她每一次修为进步,手中都沾染无数鲜血。
徐清钰能和巫灵斗得旗鼓相当,却在解四面前没有多少胜算。
解四自然瞧出这点,才会轻视徐清钰。
她见徐清钰满腔悲愤,不愿相信初元已死,顿时起了猫捉老鼠的心态。
她笑道,“你不愿相信初元死了?那我细细与你掰开说。”
徐清钰一言不发,只剑招愈发凌厉。
“初元自爆剑魄,就算她修身剑,不会立即身死,可是离死也不远了。”
“在解一紧追,我北宸宫全力搜寻下,不见丝毫踪迹。这说明,初元她不是悄无声息地死在荒野无人之地,便是被旁人顺手杀了,又或许是被妖兽撕裂吞没,尸骨不留。”
解四朝旁边下属使个颜色,下属了然,退了出去。
“毕竟人过留迹,雁过留痕,若她还活着,便有活着的痕迹。”
“距离当年那场大战已经百年,如你,忍耐百年便再也忍不住出来找初元,你觉得初元那般看重你,能忍住百年不出来?”
徐清钰对解四的话报以冷笑,初元肯定失忆了,才会没有出来寻他。
既然初元不在解梦成手中,此处又无初元残留气息,而解四又杀不掉,徐清钰再次起离开心思。
初元现在肯定藏在某个地方,或许正在因失忆而彷徨,他要快些找到初元,初元需要他。
这时,一名仙人从院外跑进来,惊喜地开口,“四小姐,有人发现初元仙人的尸骨,不必再立衣冠冢了。”
徐清钰所有的攻击顿时停了,他望向那跑来的仙人,不敢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桃花花瓣好似刀子般尽数朝他攻击而来,可是他却像没察觉一般,任桃花花瓣嵌入他肉-身。
他像是感受不到身体的疼痛,只双目紧盯那仙人。
那仙人被徐清钰的视线一瞧,忍不住心底发毛,恐惧凭空升起。
实在是徐清钰那目光太过让人骇然,像是处于奔溃边缘,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
又像是压抑到极限,只一根理智的弦紧紧绷着,而那根弦又很脆弱,只要有人轻轻一推,这人就会陷入癫狂。
他心生不详之感,可是四小姐的命令却不得不听,他迎着徐清钰的视线,硬着头皮开口,“四小姐,那人已将初元仙人的仙骸送过来,您看,是不是正式入殓?”
“入,送进来。”解四欣赏徐清钰脆弱又仓皇到极致的神态,心底愉悦极了,“送仙骸之人,大赏!”
“是。”那仙人又走了出去。
解四开心地大笑,“初元死了,这下,看谁还能护住你!”
徐清钰呆呆地站在空中,视线一直落到院门口,他不敢抬步,更不敢外出去确认,那是不是初元的骸骨。
他只能不断安慰自己,初元肯定活得好好的,这肯定是解四的阴谋,他不能上当。
那边仙人抬着一个水晶棺进来,水晶棺里躺着一具冰晶玉骨的骷髅,骷髅身侧还躺着一柄黯淡无光的玄剑。
骨头上没有肉,无法根据容貌辨认,只看身形,约莫四尺八-九,和初元差不多高;冰晶玉骨,说明这具尸骸身份是修身剑剑修,又一处与初元吻合,而那玄剑,更是与初元的本命剑一模一样。
“果真是初元,哈哈哈,天佑我帝君!”解四双目微亮,话出口瞬间,身侧桃花花瓣同步出现在水晶棺材之侧。
不等徐清钰细细辨认,水晶棺连同棺里玉骨尽数化成齑粉。
解四扭头望向徐清钰,得意一笑,“与帝君作对之人,都会如她一般,尸骨不留。”
看清那柄剑的瞬间,徐清钰好似神魂被锥子锥中,裂成道道碎片般,疼得无法集中精神。
不过很快,他回过神,恢复冷静。
他不愿相信初元已死,初元那般厉害,怎么会死呢?
他正欲细细辨认,却见眼前尸骸连同那柄玄剑彻底摧毁。
徐清钰识海里那根理智的弦彻底裂了,他赤红双目,对解四一字一句道,“你该死,你!该!死!”
徐清钰连说两次,一次比一次慢,说到最后那个“死”字,轻得几乎听不到,仿若是一个长长的重重的气音。
随着最后一字吐出,徐清钰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他抬头望向解四,双眸亦是死气沉沉,彻底失了光亮。
他身后混沌球出,恢弘浩瀚之气从他身上散发出,仿若蒙昧未开,不知生死,不知喜怒。
解四眼底闪过惊疑,徐清钰实力在这瞬间,又增长了?
不过惊疑也就瞬间,她再次拈花冷笑,桃花花瓣漫天,好似随风飘舞般飞向徐清钰,画面又唯美又浪漫,正如解四这人,喜欢于谈笑间杀人。
徐清钰任桃花花瓣击上自己,扛着这一波攻击,对解四急攻猛击。
他不防守,好似没有痛觉般,扛过所有落到身上的攻击,只盯着解四一味攻击。
他的身形没有丝毫停滞,好似那些攻击对他没有影响。
他像只毫无神智又杀伤力巨大的莽兽,没有感觉,没有神智,没有害怕,没有生死,只有不顾一切的攻击。
都说光脚不怕穿鞋的,徐清钰不担心自己性命,解四却担心自己受伤,每每杀招将即将落到徐清钰身上,又不得不回身护着自己。
解四不胜其烦,越打越心浮气躁,却被徐清钰觑着机会,在身上割了一刀。
她望向徐清钰,冷笑,“我看你能扛到何时?”
桃花花瓣攻击愈发密集,招招击向徐清钰死穴。
可是被她击中的徐清钰仿若傀儡人般,速度与力量一直没有减缓半点,好似这些攻击于他没用。
解四心念一动,身侧桃花花瓣不再往徐清钰死穴处下手,而是击向他四肢关节。
然而花瓣插入关节内,徐清钰只停顿片刻,再次不受影响地挥剑而来。
解四嘴边的笑眼底的得意终于维持不住。
明明徐清钰受到的伤能让他倒下无数次,可是他仿若感受不到经脉被断、关节被卸般,总能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重新站起。
这是个什么怪物?
徐清钰此时浑身是血,那血像是流不完似的,没有止过,他脸上身上插满桃花花瓣,仿若这些入里的桃花是装饰物般,没有丁点杀伤力。
可是这怎么可能?
这些桃花都是她道之化物,上边凝着她的道意。
解四冷眼望着徐清钰,桃花花瓣凝成刀锥,片向徐清钰的肉-身。
既然卸关节没用,那就将他的肉块块片掉,不信将他拆了,他还能这般站起!
可是,徐清钰真的能站起,明明关节上的韧带断了,肌肉没了,他依旧不受影响!
她下属的器刺入徐清钰体内,也只能阻碍他片刻,之后他再次以惊人的速度落到她身侧,将剑刺入她体内。
解四此时身上亦是伤痕累累,不过远不如徐清钰伤重,但她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住。
她有种感觉,若她继续打下去,她真的会被徐清钰杀死。
这听起来很可笑,徐清钰伤重得只剩一口气,怎么可能杀了她?
可是她的直觉告诉她,能!
解四怕了,她不该刺激这疯子,更不该和这疯子开打。
她将身边两名下属扔向徐清钰,自己转身逃开。
她得逃,不然她真的会死在这疯子手里。
徐清钰迈步跟上去,却被那两名金仙拦住,徐清钰用手臂夹住其中一名金仙的头,不顾插入他腹部的三棱叉,手中剑一下又一下捅向那金仙的丹田。
另一名金仙握着大斧,吓得咽咽口水。
他猛地用力斩向徐清钰的头,徐清钰用金仙尸体迎住,伸手掐住那金仙的脖子,长剑穿过他丹田。
这名金仙顿时没了气息。
徐清钰将两名金仙尸身扔到一旁,目光搜寻解四身影,却瞧了个空。
他站在这儿,双目茫然。
仇人呢?不见了。
他慢吞吞地走到院门口,视线落到地上,忽而猛地跪下去。
他伸手去碰地上灰尘,好似这样,就能将初元骨灰揽到怀里一般。
他没有哭,连哀嚎都没有,就这般木木的,捧着这堆灰尘。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身侧院子景色忽然变化,像是被橡皮擦擦干净一般,变得纯白一片。
之后,这抹纯白褪-去,院子又恢复原状,唯有跪在院门口的徐清钰消失不见。
再之后,解四带着解二解三回到院子,只看到一地血迹。
而他们根据血液来定位主人位置,却定位不到人。
解梦成在闭关,解二解三解四都不敢将就事上报打扰,只再次在仙界启动一级搜查令。
一级搜查令下,一只苍蝇都能被找到,可是对于徐清钰的行踪,依旧一无所获。
徐清钰在仙界,再次失踪了。
徐清钰在仙界失踪的时候,符卿正蹲在白沙河边,看蚂蚁搬家。
她不知有人为她发狂,更不知有人为她差点丢了性命。
她只知道自己,无聊得快要疯了。
起初她以为这儿就是一处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可以供她暂时落脚。
她决定,等自己实力能够抓住飞鸟了,就出去,了解这个世界风土人情。
这一日来得很快,符卿兴冲冲地往外跑,结果发现,这看起来无边无际的地方,其实只触目所及那般大。
视野之外,尽是无边白雾。
她探出半只脚,试探地踏入白雾中,却踏了个空。
白雾之下,是万丈悬崖。
就像是自己被困在游戏里的庄园,庄园地图外,是戛然而止的空白。
符卿不死心地又东南西北地都跑了一遍,全都是这样。
最好笑的是,河对面那座山,这边看着巍峨挺拔,视野看不到的那边,这山好似被斧子劈开一般,笔直往下,陷入云雾之内。
像是剪纸。
符卿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又重新回到河这边白沙上坐着,开始了看山水风云、树鱼鸟兽,看日升月落、星辰轮转,看四季轮回、生死衰荣,并向这些自然景物学习剑法的过程。
剑法都学完,并去芜留精,创出最适合自己的剑法后,符卿发现,自己没事做,无聊了。
不用吃饭睡觉,不用干活做事,好似除了发呆,并无其余法子。
符卿开始回忆前世看的书,并背书。
她率先背的,便是与修道有关的《道德经》。
她见过的里,有主角凭借《道德经》悟道,或者一把太极走天下的。
她看自己能不能借鉴下。
不得不说,《道德经》是老子心血所在,字字珠玑,初元不过刚念“道可道,非常道”,就蓦地有所悟。
她法自然,法其形,而无其神。
剑法是法,法到极致,是道。
她看似跟所有的景物都学了剑法,但她只学其形,而没学其神。
如草木,生之为何,枯之为何,风靡为何,风韧又是为何?
她不知草木,更不知草木生长枯荣之本由。
接下来几十年,她将自己想象是草木,想象是白云,想象是飞鸟,想象自己是亘古不变的时间空间。
这法子很有用,符卿本来以为完美无缺的剑法又经过蜕变,活了过来。
符卿能明显感觉到这种脱胎换骨的变化,像是破了器之境,入了灵之境。
而她的经脉,在生死枯荣之道中,断裂成粉,又重新长出,犹如草木衰败,逢春而发。
换句话说,她可以修炼了。
不过,丹田经脉都修好,她反倒不急着修炼,而是更彻底地沉浸在这自然之中,让自己化作它们中一员,或沉默,或挣扎求生。
这个空间自成一界,拥有完整的生物链,也拥有晴天雨电。
符卿越是感悟,对世界体会越深。越是感悟深刻,就越是明白自身渺小,以及自然神奇。
就算是神,也不能掌控祂创造出的世界。
神祇不是世界意志,世界内的生灵才是,哪怕是沉默的高山,哪怕是静默的深水。
她无比赞同老子那句话,“无为而治,道法自然”。
这般过去几十年,符卿将触目所及的景物全都揣摩了个遍,明显感觉到自己到了瓶颈期,像是有什么道理凑到嘴边,却总是隔上那么一层膜,无法说出。
符卿有种预感,只要她悟了那个理,她便可以从这个空间出去了。
可是她无数次回想,依旧无法抓住那抹灵光。
无事可做,只能看蚂蚁搬家。
这是她第五十八次看蚂蚁搬家了,这窝蚂蚁,她都能辨认出哪只是哪只。
看完了会,就起身,坐在河面石头上,发呆。
她想,她可真无聊啊,连蚂蚁搬家都看得津津有味。
她前世好似听人说过,蚂蚁虽然生活在三维,但它是二维感知的生物;它在地面爬行,永远不会知道,球面不是平面。
虽然后来证明蚂蚁依旧是三维生物,但她依旧觉得蚂蚁是二维生物这一理论有趣。
她想象自己是蚂蚁时,不用自己思考,只需接收命令,执行命令,或许所谓的二维感知是这个意思。
不是客观意义上的长宽高,而是思维上的深广度。
蚂蚁永远无法想象,人类的世界是怎样的,因为它思维上的限制,让它失去这种想象能力。
思维限制!
符卿蓦地明白,自己差的那层膜是什么了。
她一直将自己当人,而非修者,或者说,神祇。
她是思维上的蚂蚁,被自己人类思维禁锢住。
她的心,应该更宽更广,跳出这个世界,跳到宇宙之外。
她该站在心境外,观察自己内心,俯视自己,审视自己,而不是困在心境内,自以为心境她了如指掌。
就如她所在的这个世界,世界内一切她那般熟悉,闭眼都能完美复制出来,可是真正的世界是她看到的这个样子吗?
不是,她跳出这个世界,才能看到完整的世界。
正如前世她所在的蓝星,人站在蓝星上以为它是天圆地方,跳出蓝星,方知它是球形。
随着初元顿悟,她身边熟悉的环境快速消融褪.去,变成山崖与山谷。
山谷约莫十米方圆,四处环壁,白骨累积成石,更无草木虫兽,安静得仿若一片死地,或者说,墓地。
除了站着的初元,再无其余生灵。
山谷之内,灰色烟雾缭绕,好似化不开的雾霾,不见天日。
符卿从顿悟中回神,睁眼就瞧见这般丑陋的景色,禁不住皱眉。
她伸手摸摸灰色烟雾,眼底厌恶之色更深,“死气。”
死气能腐蚀灵(仙)气,腐蚀修者(仙人)生命力,是修者(仙人)避之不及的一股负面能量。
修者(仙人)掉入充满死气的死地后,所有的法宝(仙器)都被会死气腐蚀,失去作用,修者(仙人)若无法离开,便只能坐着等死。
如那些白骨主人。
符卿身为仙修,对这死气本能排斥。
不过她走混沌道,混沌包容万物,这死气自然也在万物之中,死气不能对她造成什么伤害。
不能造成伤害归不能造成伤害,厌恶并不会因此而减轻。
厌恶之后,便是不解,这是死地,那她之前怎么会进入那个像是游戏庄园的世界?
而且,那个世界的存在,好似目的就是助她疗伤,恢复实力。
她捧着脸惊喜道:“莫非我带着系统穿越,那是系统庄园?”
她喊道,“系统?系统?”
自然没人应答。
而她识海,在过去一百余年内,她早将识海与神魂上的裂缝数得一清二楚,自然清楚,没有什么系统附于神魂上。
最后,她只能将这归结于金手指,或者原主身上有什么仙器。
不然无法解释那个庄园的由来。
她唤出本命剑,想要御剑飞出去,却发现此地禁飞,无奈,她只得顺着山壁徒手往上攀爬。
不知攀爬几月,她终于挣脱重重死气,呼吸到新鲜空气。
压抑心情一扫而空。
她取出飞剑,发现禁飞禁制消失,可以御剑飞行。
她不禁脸上露出个笑,唤出飞剑。
她立在飞剑上,仰头往上瞧,山高不知其几千里,目光不可触及;俯身往下看,渊深亦不知几千里,无法见底。
以她站之处为界,一半灵(仙)气,一半死气。
像是有看不见的玻璃般,将这灵(仙)死二气彻底隔断。
自然之神奇,总是超出人类想象。
符卿没有多瞧,御剑沿着山壁往上疾飞,没了禁制与死气阻挠,她只一日便登了顶。
收剑,她站在峰顶往四下看,见有一城建在山上,城墙内外有修者(仙人)进出,当即一喜,御剑径直飞到城外。
除了符卿,亦有不少修士(仙人)驾驭法器(仙器)落下,大步往城内走去。
符卿双耳竖起,跟在人群之后,偷听他们谈话。
随后,囧囧然。
她竟然不是穿越到修真界,而是直接穿越到仙界。
这些往来的,都是仙人。
符卿视线落到这群密语的仙人身上,心道,仙人除了不要吃喝拉撒,看起来和凡人好像没多少差别?
一样八卦,一样爱好热闹。
她还没进城,先从这些人嘴中听到八版雅钰仙人、初元仙人和北宸帝君的爱恨情仇了,还每个版本的故事都不一样。
有说初元对北宸帝君爱而不得,干脆以凡仙之身挑战北宸帝君,任自己死在北宸帝君怀里,如此北宸帝君日后将会永远记住她;有说初元的弟子雅钰仙人被北宸帝君看上,初元为护自己弟子,向北宸帝君挑战,结果为北宸帝君所杀,而雅钰仙人为爱殉情,追随初元而亡……
符卿听得炯炯有神,不禁感慨,这些仙人若是写小说,绝对有狗血天赋。
入华天城要交三块仙石,符卿排队看到,赶紧摸自己口袋,悲催地发现,自己一贫如洗,连入城费都交不起。
符卿开口问身后仙人,道:“这位仙人,请问怎么赚仙石?”
她身后的仙人:“……”
他上下扫视眼符卿,见符卿身上还穿着修真界法袍,了然,“刚飞升的仙人?”
也只有刚飞升的仙人才这般,一颗仙石都拿不出。
符卿尴尬地笑笑,她也不知道。
“算了,今天爷好心,你这入城费爷给你出了。”那仙人走到城门口,交上六块仙石,之后朝符卿招招手,道,“走。”
符卿赶紧跟上去,道:“我叫符卿,你呢?这三枚仙石,等我有钱后就还给你,给个联系方式吧。”
那仙人警惕地望着符卿,道:“你是不是想赖上我?我告诉你,你虽然长得漂亮,但我不是那样的人,我可是要找爱侣的,不会随意收侍妾。”
符卿:“……”
“我没想赖上你,我是真的想还钱。”符卿开口。
见符卿开口闭口还钱,这仙人更确定她是刚飞升的仙人,因为仙界没有钱这个说法。
如此,他神色不由得缓和,亦有些尴尬。
他之前的话可不好听,幸好这女仙脾气还算好。
“我叫赵一乔,这是我的联系玉讯,要还仙师,联系我就好。不过,我只在华天城待半月,你若存心还仙石,最好半月内还我。”赵一乔递给符卿一张玉牌,想了想又补充道,“没事不要联系我。”
“放心,我三日内会还给你。”符卿接过玉牌,朝赵一乔点点头,开始逛华天城。
她要找活,努力还仙石。
她先去店铺,问他们缺不缺人手,却被店铺拒绝,一连问了好几家,都是这样。她走出店铺,正欲向下一家店铺继续问,却见几位身上带着血腥气的仙人往街尾走去。
符卿心念一动,尾随而去。
跟着这群人,她来到城里任务厅。
符卿视线落到墙上任务,以及任务后边的报酬上,顿时双眼一亮,诶,好似不用三天,一天就可以将仙石还清了。
她跑去柜台问服务仙人,道:“怎么接任务?”
“先去办理身份牌——”那仙人下意识地给符卿介绍规则,却在抬头看清符卿容貌的瞬间,卡壳了。
他低头,若无其事地继续介绍,暗中却将信息发送给上级。
初元出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我是甜文作者,你们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