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脱身

秦兮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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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晚没什么人睡的好,卫安早起先去卫老太太房里请安,顺便也是想问问卫老太太如何安置沈琛-----毕竟是个大活人,庄子上上下下这么多人,人多嘴杂的,再厉害的人也不能让她们都只长一张嘴吧一条舌头,总得想个稳妥不叫人起疑的法子才是。

    否则一旦泄漏出半点风声,加上昨晚曹文来的那一遭,卫家恐怕是有数不尽的麻烦。

    卫老太太却招手把她唤至身前,等梳妆完毕了,让花嬷嬷吩咐下去传饭,这才压低声音告诉她:“人走了。”

    走了?林三少不说,既然与临江王府有旧,总是会看在临江王的面子上再放沈琛一条路走,可是曹文有那么好心?

    这通州已经用锦衣卫编就了一张大网,沈琛就如同在这网里头扑腾的鸟儿,除了卫家这个安身的地儿,他还有什么路可走?

    卫老太太晓得她的心思,拨弄着手里的一串油光水滑的佛珠笑了一声:“都不是池中物啊!”

    当年隆庆帝能坐上这个位子,也就亏得他提前得知先帝驾崩,亏得他有个那样雷厉风行的岳家,又能得到那几家勋贵扶持,否则,他这几个兄弟,有哪个是省油的灯?!

    卫安也不由觉得心惊,想起沈琛昨晚还要留在这里避难,一晚上的时间却能打通关节,眉间就不由闪过了一丝阴霾。

    她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度人的----如果沈琛说的话全都是假的呢?人总还是要想的多一些,才能活的久一些。

    被她以最坏恶意揣度的沈琛现在正跟着他二哥楚景吾到了一座毫不起眼的民居里,仰面倒在炕上大声嚷嚷着要水喝。

    楚景吾看见他就来气,不客气的往他头上凿了个糖炒栗子:“你倒是会找地方躲!”

    哪里不好躲,非得躲到卫家去,卫家那是什么地方?现在多少双眼睛盯着,她们自己都是别人案板上的鱼肉,一不小心,沈琛就要同她们一样被一锅端了。

    沈琛两只手枕在脑后,往旁边一滚就躲过了楚景吾的再一次黑手,慢腾腾的翻身起来看着楚景吾:“我就是走岔道了......”

    楚景吾哼了一声,飞快的拿起杯子喝口水又放下,皱眉看他:“你分明知道卫家如今景况......还凑上去做什么?!”

    “摔坏脑子了呗。”沈琛坐在炕上,两只脚晃荡一会儿,很是不正经。

    可楚景吾眼神却不由幽深了一些,沈琛在半年前在浔阳摔了一跤,几乎没摔死......

    他叹了口气坐在沈琛对面认真的看着他:“你又想起了什么?”

    沈琛摔得那一跤实在有些重,连着发了好几天的烧不说,有几天还总是说胡话,就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也不安稳,常常嚷嚷着喊父母亲,他嘴里的父母亲自然不是指的临江王和临江王妃,而是平西侯和长乐公主。

    “模模糊糊的,不大记得了。”沈琛很老实的看着自家二哥,又叹了口气:“我什么也记不得,只知道有人告诉我,我父亲母亲的死另有乾坤......我记得那个人是长宁郡主的女儿......所以我想去看一看......”

    楚景吾又心疼又觉得好笑,看着沈琛的模样又觉得心中发酸。

    他还记得当时跟着父王一起去长乐公主府接沈琛,年纪小小的沈琛跟早已成了一具尸体的长乐公主呆在一个房间里,推着长乐公主要她起来吃饭.......

    可是小孩子的记忆终究是有限的,这么多年下来,沈琛被临江王和王妃纵得不知天高地厚,乃是远近闻名的纨绔膏粱。

    偏偏那一跤把他摔成了这个模样,楚景吾摸摸他的头:“你傻了?长宁郡主的女儿最大的也不过才十岁,她能知道什么?”

    沈琛莫名回想起卫安多年后冷血无情的说要灭彭家满门时的模样,又觉得那些记忆不甚清楚,头痛的捶了捶脑袋:“反正就当顺手做了善事了,再说......只要能给他们添堵的事,我都乐意做。”

    楚景吾于是不再说什么,转而说起了这回的事:“林三少说,是曹文在皇叔跟前闹出来的事.......”

    沈琛仍旧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早料到了,否则哪有这么巧,我才进通州,锦衣卫都已经埋伏好了。”他说着顿了顿,语气也陡然变得讥诮又讽刺:“只是我们终日打雁却被雁叼了眼,居然没想到差点儿被自己人给坑了。”

    林三早在锦衣卫有动作的时候就觉得不对,给他们去了信,可是他跟先行回来的楚景吾却谁也没收到,而且那个在郑王跟前打听消息的内线传回来的消息也是假的,是为了引他上钩。

    这批人还真厉害,手脚都动到了王府了,可见背后势力多大。

    楚景吾提起这个脸色就更不好看,站起了身一刻都待不住:“我让人去查。”

    当然要查,而且还要严查,否则迟早连性命都不保。

    沈琛点头答应,又觉得自己在浔阳摔得那一跤很不值,老天好像是想要通过这一次劫难告诉他什么东西,可惜却太小气了,遮遮掩掩的什么都不说清楚,来来回回只叫他梦见已经成了妇人的卫安对他说当年明家和平西侯都死的冤枉的事。

    父亲的模样他记不大清了,可是自小带着他的母亲的模样却总在梦里出现,他至今也还记得母亲自尽的时候的形容和那时候他面对到死都不曾闭眼的母亲时,心里的惊恐。

    如果不是内奸同叛军通信,他的父亲又怎么会死?

    如果父亲不死,母亲也不会死了,他的人生就不是现在的模样。

    何况,舅父舅母对他如同亲子,做人不能只顾享乐不想回报,若是他把这件事提前揪出来能给舅父舅母增添些助力,那是皆大欢喜的事。

    他喊住即将出门的二哥,想了想道:“从我身边的人开始查,王兴他们......一个都别放过。”

    虽然是母亲留给他的人,可是世事难料,谁都不知道各自肚子里藏着的是一颗什么样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