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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天亮到太后那请安时,淑妃心情便一直郁郁,尤其是看到馨妃面色红润,气韵尤佳那会儿简直恨不得上前甩她一个巴掌。
“听闻皇后昨日里去了华清宫,不知这周修华身子可有好转?”赵妃搁下手中茶盏,微微抬眸朝皇后看去。相比于前些日子的阴郁,赵妃也已经心平气和了,左右是自己生辰,何必要因为他人找了自己不痛快。
“本宫瞧着周修华气色不错,想来不多时即可痊愈了。”萧君雅淡雅一笑。
“以臣妾看,全是娘娘福泽所惠。”风婕妤掩唇呵呵一笑,一双杏眸里流光溢彩。
“周修华殿里过于冷清,妹妹们若是得空就过去陪她说说话也好。”萧君雅端然笑,“本宫记得周修华初入宫时,与馨妃关系颇好。”
这句话将一殿人的目光都移到了默默不语的馨妃身上,只见她微微一怔,脸上旋即荡开一抹浅笑,双颊梨涡浅浅,真真是笑靥比花娇,“皇后记得没错,臣妾与周修华关系一直很好,她后来身子不适,臣妾探望过她几次,可她却担心自己身子过了病气给臣妾,便不让臣妾往来了。如今臣妾也就是偶尔过去看她几次。”她眼里黯淡了一下,续而笑道:“此番,她身子好转,妹妹心里也着实高兴。”
“是吗,周修华的父亲是兵部侍郎,彼时初入宫便封了二品修仪。馨妃的父亲乃户部尚书,可馨妃那时也只封了个从五品充媛罢了。”说这话的是一向自诩清高的南充仪南月,最看不惯的便是那娇柔做作的妃子,这馨妃确实是首当其冲了。
这话里意思众人都是听的出来,馨妃父亲连震那时乃荣王一党,彼时馨妃入宫只封了从五品充媛,而周修华的父亲是正三品兵部侍郎,却直接封了正二品修仪。这分明是在提醒馨妃看清自己身份又暗讽了她祸上魅主。
果然馨妃面色僵了僵,但很快便又柔和笑道:“我与周修华彼时一见如故,很快便情如姐妹,且那会儿我性子大咧,琴棋书画又没一样拿得出手的,简直是一副空壳子,哪里比得过各位姐姐端良贤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纵使封了个从五品充媛,那也是天大的恩赐了。”
馨妃的话,听起来自贬身份抬高了在殿的各位,只她一声“各位姐姐”可却是惊的几个低位的妃嫔一身冷汗。
华朝规矩,妃嫔正四品以上开始请安,以下妃嫔并无请安资格,德妃因为有孕,日日的请安也就免了,也就是初一十五这样的日子现一现身。然较为得宠的低位妃嫔却有资格请安,正如这从五品的南充仪,以及此时被罚抄佛经宫规的正七品位置的董才人。但降为良人的于暖荣却是自降了品级后便从未请过安,皇后也懒得与她计较,既然她自己都自贬身份承认自己不是宠妃一流的,皇后自然不会多说些什么。
“姐姐这话说的,委实是折煞妹妹了。”风婕妤拧了眉头,似有心悸的拍了拍胸口。
一旁的容修仪接道:“风婕妤说的对,馨妃姐姐如此自贬身份,让妹妹情何以堪。”
此话一落,其余几个低等妃嫔也连连附和,颜昭容更是甚为不满的望了眼一脸不在意的南充仪。
淑妃轻抿茶水,微挑的桃花眼在众人身上一遍巡视,心中暗笑不止,方才馨妃吃瘪的模样委实是好。姚贵姬安坐在椅子上,瞄了眼对面坐于下首的南充仪,后又觑一眼皇后的神色,见其瞧不出一点喜怒来,故而愈发沉了心思,静看这一群女人暗讽。
馨妃这话堵得好,又把怒火引到了南充仪身上。南充仪呵呵一笑,说:“馨妃果真谦卑,妹妹自叹不如,想着妹妹何时能有馨妃此等心态,那便是好极了。”
南充仪亦不是好欺负的主儿,话里又将馨妃贬低了一遍。想南充仪与馨妃同时入宫,如今馨妃已位于从一品妃位,但南充仪南月自从正六品容华晋到从五品充仪便再未有过晋封。
萧君雅瞧着下面众妃各相,不动声色的笑了笑,暗想着时间也应该差不多到了。果不其然,外头响起了太监特有的尖细嗓音,“皇上驾到――”
众妃一听皇上来了,忙各自敛了神情,姿态优雅的从椅子上站起身来随在皇后身后盈盈欠身行礼。
苏珩笑意盎然的扶起萧君雅,朝众妃笑道:“还未进殿就听见你们说话的声音了,聊得什么,这般高兴。”他笑看着萧君雅携着她的手入了上座。
“回皇上,方才我们在说周修华的事情。”赵妃笑吟吟的望着座上的人,双手交叠在腹前,声音轻柔婉转,“听闻周修华身子已无大碍,姐妹们正商量着得空去探望她呢。”
苏珩愣了一愣,才道:“周修华……她确实病了有段时日了。”自己最后一次见她好像是一年前,如今一提,他已然都想不起来了。
众妃各自入了座,瞧见皇上方才明显的一怔,心底免不了一声暗笑,看来周修华就算出了这华清宫也难入皇上的眼。
萧君雅递给苏珩一盏茶水,盈盈笑道:“臣妾昨日里去看周修华时,她气色明显好多了。姐妹们甚是热心,只如今周修华还需静养,若是太多人去探望,反倒不利于她养病。”
赵妃脸上笑意一僵,讪讪道:“皇后言之有理,是臣妾欠考虑了。”她好心替南充仪揭过去方才与馨妃的针锋相对,没想到自己却言辞不利犯了这等错误。
“瞧妹妹这话说的,本宫又不是说妹妹的不是,这是说要探望,一天里一人便是最好。”萧君雅面上笑意不变,又朝苏珩说道:“莫不是臣妾方才说话过于严厉,吓着赵妃了?”
萧君雅笑容清丽俏皮,看得苏珩心里甚是舒坦,尤其是她一双清澈明媚的眼眸,极为惹人喜欢。他将茶盏递给一旁的青竹,唇角勾笑说:“皇后嘴皮子愈发厉了。”
闻言,萧君雅不禁嗔道,“皇上这话可是说臣妾吓着赵妃妹妹了?”她眼眸流转间,风华璀璨,轻翘的唇角笑意深深。
帝后在众妃面前如此旁若无人的说笑,看得委实让底下一众妃子心生不快,嫉妒,恨意,醋意,尴尬,一时间百种心绪都涌了上来。
春分将底下一众妃嫔面上细小表情都收入了眼底,见淑妃仿若置身事外般波澜不惊;馨妃安静如初,低眸呷茶;姚贵姬自进来便不曾说过一句话,静的犹如没她这个人,可眼里的吃味却是清清楚楚让春分捕捉了到;风婕妤故意露出腕上一圈碧莹莹的翠玉镯子,和一旁的容修仪小声低谈着……
苏珩瞄了眼底下的妃嫔,便先让众人散了,自己携了萧君雅进了内殿。
风婕妤似要张口,唇瓣翕动,到底作罢。纱袖遮住翠玉镯,她看着年轻的帝王携了皇后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眼里闪过一丝落寂。皇上已经一月没去过她那儿了,此番她特意将皇上赏赐的翠玉镯露出来,无非就是想让皇上记起他们之间的温存来。
姚贵姬斜睨一眼风婕妤,上前几步,笑道:“风婕妤,一起吧。”
风婕妤收起心绪,故作镇静,并肩与姚贵姬走出了凤栖宫。“我想着去看看周修华,姚贵姬一起吗?”风婕妤突地出声道。
“也好,我也许久不曾见过周修华了,那便一起吧。”姚贵姬含笑点头。
内殿里萧君雅与苏珩说笑了会儿,为德妃保胎的陆御医进来向皇后禀告德妃的胎像,见皇上也在,更是提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陆霆是皇后拨给德妃保胎的御医,纵使德妃胎像极稳,也是端着十万分的小心,先前这么多妃嫔都不能平安生下皇嗣,如今压在他身上的担子便颇重。
苏珩原是看完德妃才来的凤栖宫,听完陆御医一番汇报,吩咐他看好德妃的胎,便让他退下了。
如此,帝后俩人又说了会子话,苏珩便说还有政务要忙,先行离开了。
春分见人走了,才凑上来说:“娘娘,奴婢方才瞧着风婕妤怕是有事要找皇后说。”
萧君雅摆弄着长颈玉瓶里的新插|进去的百合,微微一挑眉,说:“本宫看,风婕妤是想找皇上说话。没瞧见她手腕上带着的镯子么?”
“自然是看见了,不正是两月前皇上赏她的那个吗?当初日日带着,恨不得让人人都看见皇上赏赐她了个稀罕物。”春分呵呵一笑,“奴婢瞧见最后风婕妤和姚贵姬俩人一起出去的,外面的小贵子说是俩人一起去看周修华了。”
“你看姚贵姬如何?”萧君雅摸了摸百合花瓣,出声问道。
春分微怔,低了低声音说:“奴婢瞧着姚贵姬虽然保持一贯从容的模样,可也只是表面装出来的。”姚贵姬是个心思深的,若非她在田嫔身边挑拨,田嫔也不至于落了个冷宫赐死的下场。
萧君雅轻“嗯”了一声,便又听春分小声道:“娘娘,那事查出来了,说是皇上当初想要提拔一人为刑部侍郎,结果让老爷给压了下来,皇上因这事没少给老爷脸色看。”
“……那人是谁?”刑部侍郎的位置已经空缺了两个月,若是皇上要提拔人才填上这个位置,她爹为何不让反而还压了下去?由此可见,此人身份必有特殊之处。
春分又愣了愣,才缓缓开口:“回娘娘,那人姓简,叫简云鹤。”
萧君雅的手微微一顿,出现了一瞬的怔愣,复又垂眸,恢复了一贯的淡然,“原来是他……爹爹要压也是应该的。”或许苏珩不知道,她未及笄之前,和这个和辽南来的少年一起度过了三年的年少时光。甚至,她都认为自己及笄后一定会嫁给他,可惜那人远走,她嫁了这个世上最尊贵的帝王,成了一国之后。
“娘娘勿要太过伤怀。”春分蹙眉,看着萧君雅眸色有些失神的模样,忙不迭的开口劝道。
萧君雅端然一笑,问:“如今他在哪?”虽然她爹是为了她好,但是这样惹了苏珩的不快却是得不偿失。
“闲赋在家。”春分低了声音答道。看来皇上还是要提拔他的,若定国公一直从中阻挠,皇后好不容易重新获得的帝宠怕又要付诸东流了。
定国公在朝堂上忤逆苏珩的意思,这是对帝王威严的挑衅,更何况还成功了。也难怪苏珩冷落萧君雅这么些天。这后宫背后既是朝堂势力的分布,皇上宠谁了,说不定就是哪家立功了,皇上若冷落了谁,那即是对哪家的警告亦或是哪家从此失势的表示。
“爹爹也真是的,待会儿本宫去写封信笺,春分差人送去定国公府。”萧君雅眼角燃缫忾偕娜菇腔夯憾粒岷土松粜ψ潘档馈
如意只听见了个话尾,又闻皇后语气轻快,便不由自主的把皇后这句话联系到了定国公府大公子下月里成亲的事情上,没有往心上去。她端着泡好的柚子花茶,搁在了桌上。春分垂眸应了声“是”。
萧君雅接过如意递上的茶水,向她询问了新来的几个宫女教导情况,便先让她退了下去。一旁立着的春分上前几步,有些不解的问道:“娘娘,凤栖宫中并不缺宫女,您为何又调进来了新入宫的宫女?”
“若不调进一些什么都不懂的小宫女,怎么能让如意忙起来?”萧君雅抿了口茶水,深吸了口气,吐出心中烦杂心念,将手中茶盏搁在桌上,说:“春分去研磨罢。”
信中只是稍稍劝了下定国公,其余便是在慰问定国夫人,几个兄妹的情况。
定国公心如明镜,晓得自己因为简云鹤那事连累了女儿,此番收到萧君雅的信笺,倒不知该回些什么,思索了片刻,才闲闲写下家里情况安好,让她勿担心之类的句子。他对简云鹤一直心有厌恶,想当初若不是简云鹤坚持要走,萧君雅也不用嫁到这勾心斗角的皇宫里去。
此时简云鹤从边疆回来,偶遇微服出宫的苏珩,俩人相谈甚欢,苏珩瞧他满腹才文,文武双全,便想着提拔他做刑部侍郎。却哪里知道简云鹤和萧君雅其中的关系,更不会知晓定国公从中阻挠的原因。
简云鹤此人于名利看得一向清淡,得知定国公从中阻挠,倒还松了口气,唯可惜的是三年前那个还叫他云鹤哥哥的小女孩已经成了一国之后了。
三年不曾见她,如今的她会是何等的光彩照人?这是简云鹤心里第一次有了波澜,他不能对皇帝说他与他的皇后是旧识,还是差点就成亲的那种。所以他便想着或许有了官职,要见她就没这么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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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修华刚把姚贵姬俩人送走不多时,孙得忠就带了皇上的赏赐进了华清宫。这委实又让一殿的人惊了又惊,昨日里皇后刚来,今儿的皇上的赏赐就下来了,别看皇上平日里都像是忘了周修华这个人似的,可心里却惦记着呢!
惜文手抚着一块布料,满脸笑容的回头看周修华道:“娘娘,这料子颜色质感极好,皇上心里真真是有娘娘的。”
周修华但笑不语,眼睛扫了下桌上放着的首饰,说:“你们也跟着我受苦了,这桌上的首饰,都各自选个吧,算是我对你们的补偿。”她朝殿里三个宫女柔声说道。
闻言,三个宫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露惊色,不敢有所动作。惜文更是惊愕的睁大眼睛,“娘娘,这可都是皇上赏给您的。”
周修华勾唇一笑,拿起三个玉镯,还未给那三个丫头,佩新便面有惶恐的认真说道:“娘娘,这都是皇上赏赐给您的,岂是我们这些下人配用的。”
“娘娘,佩新说的对,这些东西都太珍贵了,奴婢们受不起。”惜文忙不迭点头应和。
周修华呵呵一笑,眼里笑意遮都不遮住,看着几个丫鬟神色惶恐她极是满意,说:“也罢,镯子不要就不要罢。”她转身走到梳妆台前,拉开其中一个小抽屉,取出里面一对碧玉耳坠和一支珠簪,说:“那就收下这个罢。”
这一个耳坠子亦是价值不菲,佩新和怜儿面色慌张的各自收了一个,惜文迟疑间也伸手接过了珠簪,小心收了起来。
“以后本宫还需你们多多帮衬。”周修华改了自称,看着三个丫头略显慌张的神色,不急不缓的道出。
“请娘娘放心,奴婢定以娘娘马首是瞻。”惜文反应最快,忙福身行了礼。她明白周修华这话里意思,出了这华清宫,周修华不止要争帝宠更有需要她们办一些事情。
看着惜文福身行礼,佩新和怜儿也紧跟着行礼表态。
华清宫也冷清不了多久了,周修华暗自低笑,看着怜儿道:“几个人里面,就你最机灵,盯好凤栖宫那边的动静。”反正皇后又不知她入宫是为了帮衬她的,纵使怜儿被发现,她大可说出实情,又有定国公的书信作证,还怕皇后不相信?
“奴婢明白。”怜儿低头道。她家娘娘野心可足够大的,初出殿就把主意打到了皇后身上。
“留心一点,仔细着别被人发现了。”周修华斜睨了怜儿一眼。
“请娘娘放心,奴婢定当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