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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窗纱轻轻摇曳, 夜色一片朦胧,窗外墙下, 四个小人的影子轻轻铺洒在地面。
他们安静地听着小溪的声音。
每个人都想了很多很多。
他们都知道庄溪不能说话,但在游戏中,小溪是能说话的,独有的音色, 潺潺溪水,能和月光交融。
他在没失声之前,声音就是这样的吗?
礼礼想到了他穿着裙子在窗户缝隙中看到的一抹月色。
泽泽想到了他在山洞中窥见的山下草屋升起的一缕炊烟。
洋洋想到了在门缝偷看到妈妈给孩子洗头时的温柔一笑。
远远想到了被赶出家门时伸向他的一双年老之人的手。
躺在床上的小人, 想到了他被接走时,一幕幕褪去的山野。
无数个夜晚,汽车驶过, 倒退而去, 山野上面烂漫的鲜花变成一滴滴血水, 鲜血狰狞奔向他坐的汽车, 又如潮水般无情的退去。
那曾是他最怀念的, 带着草木气息的一幕, 画面里的生机注入他枯竭的身体, 他便不再是行尸走肉,有了力量继续行走。
后来,那成了他最恐惧的, 草木气息不再,变成血腥气淹没了他。
现在,有一双轻柔的手, 一道舒缓安心的声音,重新唤醒了沉眠的花草树木,他们破土而出,带着自然蓬勃的力量,蓄力、发芽、生叶、开花,一瞬间全部绽放。
鸟语花香,欣欣向荣,阳光洒落,万里晴空。
人造就的阴冷血水,在自然的生命力面前不堪一击。
人有千般难万般苦,有人死有人残,我想和你生活在某个小镇。
我想和你生活在这个小镇。
小镇不缺阳光,没有纷扰,还有满山的花草。
【礼礼心情值+5。】
庄溪放下手上的书,弯着眼睛笑了。
虽然小人还是没睁开眼,但他对外界有反应了。
有反应就好。
关上窗户,拉上窗帘,小溪悄悄从房间里出来。
刚打开门,就看到四个小人四散着离开。
确实不稀罕看明明了,可每次小溪来跟明明说话的时候,四个小人如果在家,一定要偷偷在墙角听。
他们跑得太快了,小溪一个都捉不到。
站在门外稍微犹豫了一下,小溪走到远远的门前,敲敲门。
“进。”
远远没来给他开门,小溪推开房门,看到远远正坐在轮椅上,盯着自己的腿看。
小溪走到他面前,“远远。”
刚才还在偷听他给明明读诗,现在又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也不全是假装。
远远是真的有点奇怪。
以前两个人在一起,都是远远带动话题,现在他不怎么说话,庄溪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溪从远远身侧,走到他面前,向左边移动一点,再向右边移动一点,看看远远。
远远的手覆在轮椅扶手上,暖黄的灯光也遮不住的冷白,这双手看着好看,像是精心雕琢的艺术品,看不出是一双拿着石头砸得满是血的手,手里蕴藏的力量难以想象。
现在这双手不是放松的状态,握住扶手的力量很紧。
和他的脸一样,是略微紧绷着的,远远眼神和以前不一样了。
当一个人的眼神变得不一样时,眼睛好像也不一样了,眉毛也不一样了,眉宇之间的气韵更是不一样。
夹着很东西,他刻意收敛,不想将人淹没,也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幸好远远没有盯着小溪看,庄溪在游戏外面,视线从远远的眼睛上移开。
小溪怔怔地,轻声开口,“远远,下次攒够了钱,给你治腿好吗?”
远远:“好。”
只是如此简单的一个字,庄溪又愣了一下。
他找的话题就这么结束了。
远远以前不是不想先治疗的吗?小小的疑惑在心里住下。
小溪:“好,那下次给远远治疗腿,远远就可以正常走路了。”
他呐呐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远远看他一眼,手指在扶手上滑动一下,“一只腿跳来跳去,确实滑稽可笑。”
小溪摇摇头,急忙说:“不可笑,远远很厉害。”
远远深深看向他,眼神深远复杂,带一点寒凉,庄溪莫名紧张,咽了一口口水。
他以为远远要说什么,屏息以待,没想到远远看了他一会儿,便收回视线,“嗯。”
外面的蝉鸣和风声更清晰,窗纱被风吹动原来也是有声音的。
太安静了。
小溪的一双脚不知道该怎么放,“那远远早点睡吧。”
撂下这句话,小溪低着头向外走。
走到门口时,好像听到蝉鸣中夹杂了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小溪停了一下,他转过头,坐在轮椅上的远远面向他。
“季清远死了是吗?”
风忽然又边大,窗纱在远远身上被风远远地扬起,轻纱的尾巴差点落在远远的头上。
远远对此毫无说觉,或者这些都影响不到他,他问得平静,是问句,里面的肯定成分颇多。
庄溪心里一顿,手指跟着悬在屏幕之上,敲不出任何字。
他现在站在门口听远远问,“季清远死了是吗?”
顺着时间的脉络向后推一点,远远撕碎了林上将的照片。
继续向后推,远远说林上将是最帅的人。
再向后推,远远说,虽然他忘记了,但他一定是个军人。
时光继续向后,他和梁森一起走到学校门口,学校门口巨大屏幕上,什么公告都没了,只有一个穿上将服,手握军刀的人,他冷白遒劲的手旁边,有三个字,季清远。
全星系悼念的,死在战场上的上将季清远。
推到最开始,他刚玩《蓝色小镇》,远远刚来到小镇时,在小溪盯着他的手看时,他心里得意,说他的手被评为全宇宙最想舔的一双手。
那双手现在正紧紧地握在轮椅的扶手上,青紫色的毛细血管若隐若现,里面的血液还在流动,悄无声息,冰冷。
庄溪缩进薄被里,打开光脑,搜索“最想舔的一双手”。
星系人民总乐忠于各种各样的评选,这种活动总能引起全民狂欢,不止是脸,脸上的五官也会被细化,最荡魂的眼睛,最想吻的嘴巴,身体各部位也是一样。
搜索最想舔的一双手,屏幕上出现很多流量明星的手,粉丝把他们吹成神仙手,但没有那个图片下会出现“全宇宙最想舔的一双手”,大家好像小心地规避着,只有一个人的照片下会出现。
——季上将的这手啊,可以素手撕虫族,擦掉血又能端起清茶,气定神闲地落座上位与你交谈。
——你们看到了吗?连军部大阅直播,季上将的手都有特写,时长感人。
——看到了!不管是行军礼还是喝水,就连季上将坐在那里,手安安静静地放在身侧时,摄影机都要抓出来,看这里【视频】。
庄溪点开那个视频,视频中的人一身军装,身边围着不少人。
联邦军装是深蓝色,职位越高,颜色越深,到了上将这位置,已接近于浓墨般的黑色。
上战场的军人们肤色普遍偏黑,而他却是一种冷白,听说是遗传了母亲,连阳光也改变不了的基因。
冷白和浓郁的黑,矛盾对峙,刺激着每个人的眼睛。
在上场前好几个人在为他整理军装,佩戴军功章和上将勋章,他推开即将贴到他身上的人,自己将勋章别在肩膀上。
黑色冷硬的勋章和他的手契合无比,被随意地别在肩膀处,双手移到领口,整理修长脖颈下的领口时,似是注意到了镜头,侧脸看过来。
又高又冷的山巅上一抹雪,融在他眼里,既清且寒,足以刺骨。
手上还握着领口,虚握手中好像不是领口,而是人的咽喉,那只手的一根手指只需轻轻一按,指尖磅礴的力量就能致命,鲜血化成血雾,加深军装的颜色。
这就是入选照片,过去一年了,不少人对这双并不是传统意义上好看的手还疯狂痴迷,即便他危险如刺刀,也有前仆后继地人来刀尖舔血。
——为季上将舔掉指尖的鲜血。
——最危险,最致命,也给我最大的安全感。
——对,看到我便安稳,知道有人给我撑起太平盛世。
——现在没有了。
“季清远死了吗?”远远平静的话语在耳边响起。
庄溪攥紧被角缩进被子里。
远远他记起理清所有的事了。
他最初那个荒谬的猜测是对的。
如果有一天,他知道自己死了,不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能平静地问出这样一句话吗?
远远心里是怎样的。
庄溪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远远,远远话变少,庄溪确定他的身份后,面对远远多了一层拘束。
没想到远远看着好像又变成了原来的远远,那天晚上那句话只是庄溪在做梦。
庄溪一整夜没睡好,天刚蒙蒙亮就醒了,还不到吃早饭的时候,庄溪在床上翻个身,登入游戏。
天光乍泄,本该是最安静的时候,小镇里传来打斗声。
礼礼坐在自己窗口,一边整理头发一边向外看,心情看起来很不错。
泽泽长身玉立,认真“看”向和以前一样,似乎哪里又有些不一样的打斗。
毫无疑问,又是远远和洋洋在打架,洋洋的丧尸啃对远远失效后,在打架时就落了下风,一开始还能凭借坚硬无比的身体支撑,越靠后越抵抗不住。
按说后面,打架后半段,应该是单方面被远远虐打,可现在却勉强能回手。
庄溪看了一会儿,远远好像在放水,不知道他是想教洋洋打斗技巧,还是把洋洋当成了练手沙袋,每日一练。
当然,最后洋洋还是被远远一脚揣飞了。
在小溪刚来不到三分钟的时间里,被踹都小溪的方向,撞在小溪身后的树上。
远远的视线自然地跟过来,经过小溪,缓缓落在洋洋身上。
洋洋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地:“你等着!”
远远:“嗯。”
洋洋气冲冲地,“你有病!”
远远:“你不也刚从医院出来没多久吗?”
洋洋气得再度趴下。
远远擦擦手,云淡风轻地看了小溪一眼,坐上他的小轮椅向矿洞方向移动,没一会儿,泽泽和礼礼都从房间里出来。
没人管地上的洋洋,只有小溪把他扶起来,“打不过还打?”
洋洋:“谁说我打不过,比昨天进步了,总有一天我要把他打趴下!”
礼礼:“远远最近对赚钱很上心啊。”
这么早就去挖矿了。
小溪:“你们先吃饭吧。”
活要干,饭也要好好吃。
前几天收到的巨额赔偿金,他转了一部分到游戏里,虽然不能转换成金币,只能作为纸币存在游戏里,但游戏中有氪金能买的东西,其中当然有给小人吃的东西。
所以,在吃上,他们不用像一起那样可怜巴巴。
从某些方面说,他们小镇算是脱贫了,不用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当然离富裕小镇还有一段路,毕竟金币是真的很缺,连看病的钱都没有。
给小人一人一盒精致的便当,还有一盒放在远远的房间里。
他们吃完后,小溪走到田地里小玫瑰旁边。
玫瑰种是小火车拉回来的,庄溪把他们种在田地的一角,现在已经长成一簇簇,开出好几枝玫瑰花。
他以为这些玫瑰会有特殊用途,一直等,机场地图中没有想要玫瑰花的小人,小火车也不需要玫瑰花。
既然暂时没用,小溪蹲在玫瑰旁,看着带着露珠的花瓣,笑着伸出手。
先剪下四枝吧。
两枝完全绽放着的,两枝含苞待放的。
小溪把两枝偷偷放在礼礼的房间,带着另外两枝来到自己的房间。
明明依然安静地闭着眼,连翻身的动作都没有。
小溪把两枝带着露珠的玫瑰放在床头桌子上的花瓶中,拉开窗帘,打开窗户。
清晨新鲜湿润的气息涌入房间,混着玫瑰的花香,拂面而来。
小溪坐在床边,“早安,明明。”
他拿着毛巾给明明擦了脸,看着他继续说话。
小溪:“我是一个哑巴,在现实世界里无法说话。”
小溪:“在这里能跟明明说话我很开心,明明不醒来,那我便每天日出时,每晚人静时,都跟明明说说话。”
小溪:“不然,明明会觉得孤单吧。”
小溪:“我知道孤单很难受。”
他停了一会儿,抿抿唇,想到孤单的日子,想到久远的过往,声音低了一些。
小溪:“我的爸爸,以前是一个小富二代,有点钱很爱玩,我妈妈以前是一个小演员,刚上大学就出来拍戏。”
小溪:“他们在一起了,不到一个月就结婚了,在他们都很年轻的时候。”
小溪:“刚结婚,爸爸家里就破产了,或许真的像那句老话说的,平贱夫妻百事哀,他们每天争吵,都觉得当时结婚太仓促,两个人都后悔,婚姻差点破裂时,妈妈发现怀了我。”
小溪声音里听不出悲伤,语速轻缓。
“我的出现缓解了他们的关系,他们一开始对我很好,听爸爸说他们是想好好养我长大,好好教育我的,那是我最开心最开心的时候。”
“可我终究修复不了他们感情的裂缝,两人关系越来越差,相看两不厌,到了不愿意回家的地步。”
“大多时间,只有我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生活。”
小溪:“我知道那种感觉不好受,明明也是吧,一个人是没人打扰,听不到争吵,听不到一切评论和扎心窝的话,可是就只有你一个人啊,你举目四望,全世界空荡荡。”
“总要有点声音,打开电视或者敲敲墙。”
小溪:“我想要他们看看我,只知道通过学习,可我守着房子努力学习的时候,他们各自在外面已经他们的爱人和孩子了。”
庄溪知道话说远了,可他没停止,继续跟小人说着,以前从来没说过的话。
“我当时不知道这些,一个人努力维持这摇摇欲坠的家庭,因为以前爸爸妈妈对我好时,我太幸福太幸福了,尤其是经过一个人在家的对比之后。”
小溪:“没想到还是支离破碎了。”
小溪:“意识到他们要离婚,对于那时小小的我来说,天要塌了,我明明那么努力啊,怎么还是碎了呢,我该怎么办。”
小溪:“七岁那年冬天下了很大很大的雪,白茫茫的冷。”
“我脱了羽绒服,穿着毛衣躲到雪地的洞里,我想父母找不到我,一定会担心,或许会意识到他们不能失去我这个他们这个唯一的孩子。如果感冒了更好,父母要照顾我,就不会离开了。”
小溪笑笑,“是不是很傻?所有人都不理解我。”
他收起笑,摸摸喉咙。
“可是没有人来找我。”
最后一句低语轻飘飘的落地,太阳刚跳出来就被厚厚的云朵遮住了,天底下就多了一丝丝冷意。
床上的小人似乎也觉得冷了,手指轻轻地颤抖了一下。
没有人来找我。
为什么这么说,要等很久很久才能说没有人来找吧。
那,那个七岁的孩子就在冰雪中一直等一直等,他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在等。
后来,寒天雪洞里那个小孩怎么样了?
小溪说:“今天早上远远和洋洋又打架了,他们为什么那么喜欢打架呢?”
停顿一会儿,往事不再提,他又说起了琐碎的事,“田里玫瑰开得正好,我剪了四枝,偷偷放在礼礼房间里两枝,这件事不能让远远、泽泽和洋洋知道,不然他们又要闹。”
说到闹,小溪笑弯了眼睛,潺潺声音飘起欢快的小波浪,“不是因为我偏心,而是礼礼他很喜欢花。”
小溪:“这两枝玫瑰不是我送的,是小猪送给它的公主的。”
小猪是什么,公主是谁。
小溪:“明明喜欢花吗?如果明明喜欢,那和礼礼应该很有话聊,礼礼是我们小镇里那个穿着好看的小裙子,长得最漂亮的小太子。”
床上小人的手指又动了一下。
小溪:“我们小镇安宁又热闹,我现在一点都不觉得孤单。”
絮絮叨叨扯了好远,他把桌子上那两只玫瑰拿在手里,“这两枝玫瑰我给明明带来了。”
玫瑰放在小人枕边,带着露珠气息的花香近距离地飘入小人鼻子里。
小溪:“明明,我再给你念一首小短诗吧,费特诗人的《别睡了》。”
小溪目光柔软地看向躺在床上的小人,声音缓缓流淌。
“别睡了:我为你
捧来黎明和两枝玫瑰。
银色的露珠下,
玫瑰比火还要娇艳。
春天的雷雨很短,
空气清新,树叶翠绿……
香气袭人的玫瑰,
默默垂泪。”
小溪:“别睡了。”
小溪:“明明,你睁开眼看看吧,看看眼前的玫瑰,看看窗外的向日葵,看看你的种子在山间生根发芽。”
小人看似没有动,庄溪叹息一声,心里有些无力时,游戏提示跳了出来。
【明明在挣扎。】
【明明想睁开眼看看玫瑰,想看看泥土里的种子,想看看你……他在挣扎,在犹豫。】
庄溪心里一喜。
终于,过了这么多天,这个小人他有意识了。
小溪把玫瑰放在小人手边,牵起他的一根手指在玫瑰花瓣上细细划过。
白皙的指尖触到花瓣上的一抹露气,那湿气之下,花瓣自然的纹理在他指尖下蜿蜒,缠绵。
小溪:“明明,你感受到了吗?这就是我给你带来的玫瑰,刚从窗外的地里摘下,还有早晨的露珠,有一点湿漉漉。”
【明明心情值+1。】
小溪更加欢喜,他拉着明明的手,把明明扶着坐起来,小心翼翼地将他背起来。
“明明,我带你去山上找。”
小溪推开门,要朝山上走时,发现远远正靠在窗户下的墙上,伸着一条腿,坐在那里吃饭。
看全神贯注地吃饭的样子,好像只是随意找了个地方吃饭,正好在小溪房间的窗外罢了。
他不知道了来了多久,便当盒里只剩下几粒白饭。
看到他的一瞬间,那个白雪茫茫的冬季,后续一幕幕涌上心头,呛得鼻酸。
远远站起身,拍拍身上的草屑,“我吃完了。”
泽泽去矿洞时,小溪让泽泽告诉远远,如果饿了就回来吃饭,不要饿着肚子挖矿。
他看看小溪背上那个沉睡不醒的人,坐回轮椅离开了。
小溪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后,背好身后的人,继续朝后山走。
太阳刚出来没多久,山上的草叶里,树枝上露珠还没消散,小溪背着明明穿过草丛,拨开枝叶,衣袖被沾湿,鞋子上沾满泥土。
终于找到他记忆里,按照推测有今天该法发芽的种子的那一处土地。
草地上很湿,不能放人下来,体力充足的小溪,背着明明弯腰。
林子里的小鸟欢快地叫着,叽叽喳喳的声音一点也不恼人,在阳光洒满的林子里撒下空灵悠远的欢快。
时间一点点流过,阳光透过树叶,斑斑驳驳洒在他们身上和他们脚边的土地时,松软湿润的土地上缓缓地出现一道细小的裂缝。
时间缓慢,风轻缓到静止。
小裂缝上深褐色泥土颗粒一个个滚落,裂缝变高变大,里面透出一抹世间最为稚嫩的绿意。
那嫩能的绿包含汁水,一触就破,最稚嫩也最脆弱,但它顶开了头顶上深色的土地,一点点,一点点……
世界阒静,时间暂停。
只能听到嫩芽破土的声音,只有嫩芽在动,只有泥土草木的气息萦绕鼻间。
太阳跳出,合在一起的嫩芽,“啵”得一声绽开,变成两片。
那是世界上字动听的声音。
还沾着湿气泥土,可那是最纯稚的绿。
树叶上落下一滴露珠,嫩芽颤颤巍巍,迎接阳光。
“明明你看!”
小溪侧头,“你看到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别睡了》——阿方纳西·费特
埋下了一个小小小的伏笔,等待挖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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