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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段暧昧的、不直白的亲密关系里, 有一方总容易受委屈。
段青许做什么了吗?
没做什么。
她甚至回绝了那碗汤, 周白芷给的苹果虽然接下了, 但一口没吃, 在今晚的所有时间里,时不时就注意着江怡, 不论怎么看, 她都没做错任何事情。
江怡的委屈来自于周白芷, 来自于其他人,来自于段青许的不作为。
明面上来看, 周家兄妹、杜源等人都是段青许的朋友,而她呢,在这些人的眼里她就是段青许的邻居,陈于秋的继女, 即便杜源那几个对她不错, 可在其他人看来就是如此, 所以她融入不进这个群体。她也没打算非要融入,只是被排外难免会不好受。
人贵在自知之明, 知晓自己几斤几两, 清楚自己在别人心中的定位, 江怡再迟钝,也感觉出来了。
就是因为段青许没做什么,所以她有点矫情, 觉得委屈。
特别是看见周白芷, 简直委屈到了极点。这人的心思那么明显, 将觊觎掩藏在一举一动里,就差写在脸上了,江怡心里已经认了段青许,真的是越看越气。
她暂时不想出柜,可也不愿意这样,谁想这样?
脱了拐杖,走路有点一瘸一瘸的,门啪地一关,不过没使力,江怡素来不是那种生气就乱摔东西、控制不住脾气的人,相反,她自认为还挺冷静的不吵不闹,直接进主卧呆着。
今晚的气温尤其燥,闷得要命,窗户是关着的,一进去就有种压抑的烦闷感,她把窗户打开透透气,一摸裤兜,没带手机进来。
刚刚放在沙发上忘了拿。
因为不想出去,干脆不管。
手支在窗台上,望着漆黑的外面,楼下的路灯被遮挡在茂盛的树木上,而地上是斜斜的树影,再远一些,一片黑暗沉寂,黑暗之外是小区外的直直的马路,马路上照着同样昏黄的灯光。
夜色静谧无边,周围有一点声响都能听见。
门外传来敲门声,仅只两下。
江怡没理,两下敲门声过后,房间内外陷入安静之中。
她不自觉往后看了眼,很快又转过身,别扭地吹了两阵风,可能是觉得有些冷,便走到床边坐下。
门外,段青许薄唇紧抿,拿着江怡的手机,久久等不到回应,约莫两三分钟,再敲了几下,敲得很慢,但力道比刚刚大些。
得到的仍旧是无声。
看样子是真的生气了,从来没有这样过。
沉思半晌,段青许试着扭了下门把手,里面没反锁,这妮子太气,就光顾着进门。
房间里没开灯,借着窗口落进的微弱的光,勉强能看见房间内的家具物品等的轮廓,江怡坐在床边,听到门口的响动,朝这里看了眼,但发现是她进来了时,身形一顿,但一动不动。
“你的手机。”她沉声道,眉间郁结,快走近时又停下,低眼看着江怡。
江怡没应声,抬起手。
她将手机递过去。
江怡拿过手机,闷不做声,把手机搁枕头底下,全然没有要跟她说话的意思。
平时好说话,真生气了,脾气也是怪得不行。
沉默无声向来最为折磨人,不愿意沟通交流,一个字儿都不讲。
主卧里光线幽暗,相互之间都看不清,但气氛显然不对。段青许曲了曲指节,一会儿,到旁边挨着坐下,大意是想谈一谈,可江怡摆明了不想,就在她坐下的同时,啪地将床头灯打开。
床头灯的光线并不明亮晃眼,但眼前一亮堂,气氛霎时更加凝滞。江怡看了她一眼,忽然起身,要找睡袍进浴室洗澡。
段青许抓住了她的手,微微用力。
江怡皱眉,现今正在气头上,生硬道:“别拉着我。”
对方没放开,大有不让走的架势。
她有点生气,闷声说:“段青许,放开。”
段青许神情淡淡,不像她这么容易暴露情绪,“先坐下。”
江怡挣了两下,没挣脱,“我脚疼,你别拉着。”
闻言,段青许松开手,不过却站了起来,她把床头灯的灯光挡住了,默然无声地站了会儿,看着江怡,大概是想上前碰一下这人,结果江怡躲开了。
“我要洗澡,”江怡说,转身不看她,“别跟着。”
段青许嗫嚅,神情染上几分沉郁,看着她的背影。江怡可能气得有点糊涂,打开衣柜,半晌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径直随手拿了件睡袍,气鼓鼓站在衣柜前,忘了接下来该拿什么。
身后斜进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三角小物什拉出来给她。
江怡稍稍抬起手,犹豫了下,转而重新找了一条。段青许就在身后,几乎都快从后面揽住她,这人阻断了江怡的退路,转身都不能。江怡退开身后的手,绕开进浴室。
现在脚伤好得差不多,完全可以一个人洗澡,因为不想出去,她没有选择淋浴,而是放水泡澡。
这妮子其实就是有点气而已,而且是越想越气,越是一个人呆着越气,在浴缸里闭着眼睛躺了不到十分钟,她蓦地睁开眼,后悔没把手机拿进来。
外面毫无动静,一点声响都没有。
咬咬下唇,兀自给自己搓搓,心里酸涩得很,想到早几天前跟段青许在浴室里做过的事,愈发心里憋屈,都找不到发泄的地方。
知道段青许肯定还在外面没走,她暂时没有打算出去,磨磨蹭蹭半天,等到浴缸里水都凉了,皮肤都泡得有些发白才起身,擦干身子,自己穿小物什和睡袍。
穿好,不着急出去吹头发继续磨蹭。
吹风机呜呜作响,成了浴室内外唯一的声音。江怡看着镜子里,锁骨那里干干净净,不像之前那样到处都是印子。
两人在一起后,一开始是有点胡来,但慢慢都比较谨慎,特别是护工阿姨还在。段青许这人向来心细如发,大概是察觉到郑云他们有所发现,便格外小心,不会弄任何看得见的地方,偶尔江怡这妮子没个度,她也会拦住。
段青许坐在床边等,浴室里吹风机的声音停了,但久久不见江怡出来,浴室的门紧闭着。
她皱眉抬了抬眼,片刻,站起来过去。
恰巧江怡打开门,两人四目相对。
江怡下意识想避开这人,于是往旁边站了些,不成想段青许抬手挡住,揽住她的手臂。
“头发没吹干,”段青许说,低了低眼,将她拢在怀里,“我帮你吹一下再睡,别感冒了。”
这时候倒知道关心人,先前不见动一动。
江怡没动,一句不回应。
段青许将人往里面带,顺毛撸还是管用的,即便一句话不说,但抗拒的情绪不像方才那样重。
头发前面吹干了的,但后面还有些湿.漉漉,段青许把她带到镜子面前,拿起吹风机真给吹头发。这人的手一如既往的凉,挨到颈间时,江怡不由自主瑟缩了下,稍稍避开。
吹头发是真吹头发,但段青许心思不在此,自始至终都在垂眼看着她。
镜子里,两人的一举一动都被映射出来,眼皮子一抬就能看见。江怡抿紧唇,当做看不见,段青许就是吃准了她的性子,什么都不用说就把她拿捏得死死的。
这妮子颇没出息,本应该直接把人推开的,但看见眼下这场景,心里到底软了下来,她要是不在乎就不会生气了,正是因为在乎,所以现在段青许稍微做点什么她都分外在意。
吹头发的举动虽小,可明显消掉了她大半的怒火。
感情里谁都是摸着石头过河,表面吃不得半点亏,其实都在被潜移默化地慢慢改变。
吹头发用不了多久,哪怕段青许故意放慢速度。
见她没有后续表示,还是一言不发的样子,江怡紧紧手心,侧身要出去。
段青许放下吹风机紧跟其后。
房间里放着一杯凉白开,给江怡准备的,她晚上时不时或者睡前会喝水,睡前总要让段青许给自己倒水,今儿不用她开口,洗澡的时候段青许就倒了。
看见那杯水,江怡心里复杂,可仍旧不想服软。兴许是之前老是拄着拐杖走路,习惯了顾及着左脚,她走起路来怪怪的,而且有点慢。
快走到床边,段青许却从后面把正在气头上的她抱住,不让再走,低低喊了声她的名字。
“我们谈谈。”段青许说。
江怡死犟,故意嘴硬地说:“我不想谈。”
段青许挨了挨她的耳畔,放低声音:“我知道。”
江怡一顿,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对方抱得紧紧的,她动都动不了,憋了半天,闷闷地说:“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