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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韶军从火锅店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将一个个朋友送上车,他站在路边,冷风吹得他肺都在疼。
萧进没有走,忧心忡忡地守着韩韶军:“我们也走吧。”
街边的路灯在韩韶军眼中模糊成线,他裹紧围巾:“我想随便走走,你……”
“那走吧。”不等韩韶军说出告别的话,萧进已勾住他的脖子顶了下他的肩膀。
“谢谢。”韩韶军感激道,大冬天夜里陪着轧马路,兄弟做到这份上,萧进绝对没话说。
两人在街头晃悠,天南地北扯了一段,萧进摸出手机:“姜辰这小子不够意思,我去个电话骂他。”
韩韶军压住他的手:“别打了,说不定他忙着呢。”
萧进还要争辩什么,韩韶军的手机响了,竟然正是姜辰。
迟疑了一下,韩韶军接通电话。
“韶军!韶军……”姜辰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好像信号不太好的样子,“你……你那儿……”
“噢,我们结束了,大家都已经回去了。”韩韶军平静道,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明明难受得气都喘不过来了,为什么还能这么心平气和地跟他说话。
姜辰那边好像愣了一下:“那你……你……”
“你晚上忙什么去了,为什么不来?”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韩韶军还是问他了,不论怎样都要给个解释的机会吧,否则太不讲道理了,尤其是面对姜辰。
机会,机会,他从不吝啬给姜辰机会。
姜辰瞥了眼哭得梨花带雨的林朱颜。林朱颜是个极聪明的女人,她知道姜辰一肚子火,稍不小心就会炸到她头上,于是她背对着他坐在角落里,也不出声,就默默地流泪,硬是把姜辰憋得火没处发。
“我……我……”姜辰莫名认为不能让韩韶军知道自己和林朱颜在一起,否则肯定完蛋,“唉,我就是不小心睡过头了。”
拙劣的谎言让韩韶军心寒:“哦,那你继续睡吧。”
姜辰听出韩韶军不对劲:“你在哪儿?我来找你?反正你那聚餐人那么多杂七杂八的也没意思,我们再去吃个夜宵?叫上萧进?”
“不了,就这样吧。”
姜辰还想再说什么,韩韶军已挂上了电话,他们两个通话,极少是韩韶军先挂电话。姜辰怔怔地盯着“通话结束”四个字,憋了几个小时的火像火山爆发一样喷出来:“搞什么!阴阳怪气的!”
他本想再拨一个过去,但一想到韩韶军的冷淡就火冒三丈。
不过是一次聚会,有什么大不了的!他犯得着为了这点小事又给自己脸色看吗?
姜辰越想越气,干脆按掉手机塞进口袋。
韩韶军那边萧进关心道:“他说什么了?”
“没什么。”韩韶军笑笑,搂紧萧进的肩膀,“我们再找个地方吃点儿,我这一走,再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那我可得先敲你一笔,走!”
十天后,韩韶军坐上飞机,家里人和萧进前来送行。他独自离开,离开了这个欢笑过,也悲伤过的地方,把不快乐的源泉彻底切断。
春节前夕,他们这拨人又聚了一次,是由萧进组织的,这回姜辰没有出意外,顺顺利利地出席。
姜辰托着腮帮子看上去心不在焉的,实际上眼睛瞟来瞟去,每一个进门的人都要被他扫一遍。那天失约后就没见过韩韶军,心想着今天可要好好跟他说说,免得带着心结过年。但是等来等去,都不见韩韶军来,心里疑惑着难道他不来吗?又想不会啊,萧进的局,怎么可能少了韩韶军呢?
但他又不好意思问,凭他跟韩韶军的关系,还要问别人韩韶军来不来,岂不是被人看笑话?
萧进接了个人进屋,嚷嚷着说人齐了吃饭。姜辰更加奇怪了,一边默默地吃东西,一边不时地往外瞟,希望一抬眼就能看见那个人出现在门口。可是始终未能如愿,他又指望着席上谁能提起,但大家好像有默契似的,话题从未涉及韩韶军。
姜辰急了,这帮人是怎么搞的?韩韶军这么个大活人,你们当作不存在了吗?
最后,他实在憋不住了。有人说了个笑话,一帮人笑得前俯后仰,姜辰也跟着笑,似随口般说:“我们这帮人一见面就热闹成这样,要是韶军今天在就更好了!”
一人没听出问题,连连应和:“说的是啊!可惜他走得够匆忙的,连年都没过。”
姜辰再也顾不得什么笑话不笑话:“你说什么?走?他走到哪里去了?”
那人差点把吃进嘴里的菜咳出来:“他不是出国读书了吗?”
姜辰脑中轰鸣,如同置身噩梦:“他出国了?”
那人被他的样子吓到了,求助似的张望四周:“对、对啊……不是走了好、好几天了吗……你、你不知道?”
最后一句话像炮仗一样把姜辰点燃了,但是个闷炮,里面被炸得支离破碎,外面还要维持着形象,可完好的外表也濒临破碎,像剥落的墙皮,一片片掉。
他什么都顾不得了,推开椅子冲了出去,一直跑到大街上。
冰冷的空气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他颤抖着拿出手机拨通那个熟悉的电话,这些天他未曾想过要联系韩韶军,他堵着气,发誓韩韶军不来找他,他绝不主动去找韩韶军,否则丢份儿。
在那无法再接通的电话铃声中,他茫然地环顾四周似乎想要寻找韩韶军,可人已远在天边,如何才能找到?
当电话音自动挂断,姜辰狠狠地踹了脚街边的垃圾桶,咚的一声,回荡在夜色中。
天地悠悠,他迷失在了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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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后。
韩韶军回国一个多星期了,倒过时差后,渐渐适应了国内的生活。这十年里,他很少回国,回来也最多和父母相聚几天就又走了。但对于国内的事,他知道得一清二楚,姜辰和萧进也在前几年陆续出国,姜辰早些,萧进晚些。
休息够了,好友们邀约不断,韩韶军每天酒会夜场马不停蹄。
这天他先是出席了一场下午茶会,与人谈了点事,赶去下一场时已经晚了。
“你迟到了!”周夷星将他拉进包厢,叫人送了干净的杯子,倒了三杯酒,“别的不说了,先干三杯!”
韩韶军扫了一眼,三个不大的杯子都只倒了小半杯,虽然不少但绝不多。他韩韶军国内有父辈祖辈两代人的背景,在国外完成学业后又跟着早就扎根在外的舅舅学了几年,现在回国,年纪轻轻就接管了家里的生意,可谓风光无限。圈子有资格灌韩韶军酒的人没几个,也就是这些朋友仗着年少时的交情,吵着他多喝一点。
成年后的韩韶军多了几分儒雅的气质,笑容浅淡,从容不迫,他不驳朋友的面子,干干脆脆地把三杯酒喝了。
“好!爽快!”朋友们鼓掌。
几群人热热闹闹地聊起来,不时有人过来跟韩韶军攀谈。过去的邻居同学如今都各有成就,在各自的领域施展拳脚,他们联络过去的感情,建立新的人际关系网络,从小时候的奇闻轶事聊到眼下的形势。
周夷星紧挨着韩韶军:“韶军啊,你来得可真是巧,我今天还请了个人来,你猜是谁?”
“是谁?”韩韶军微笑。
“你都不猜一下吗?哎呀,我不说出来心都要痒死!是姜辰啊!想不到吧!”
韩韶军轻颤一下:“他不是还在国外吗?”
周夷星拍了下大腿:“所以我才说巧嘛!他说他在外面待腻了,偷偷溜回来。就昨天早上!我都还没睡醒呢,就接到他电话了!你说巧不巧?你才回来几天啊?搞得好像他跟着你回来似的,哈哈哈!”
微醉的周夷星笑得喘不过气,韩韶军却有点笑不出来了。当他得知来的人是姜辰时,脑中第一个反应是:走人。可是又为什么要走呢,有什么可怕的,有什么可躲的?当年连道别都不肯来说一句的,不是他吗?
心中隐约还有些期待。毕竟少年时的情谊还在,不是说抹去就能抹去的,那些曾经的怨怒也随着时间慢慢淡化,就像拍上沙滩海水,在阳光下蒸发。这么多年过去了,说一点都不怀念,肯定是假的。虽然不时能听到他的各种消息,可终究是道听途说。现在的他长成什么样了?过得好不好?
于是韩韶军在吵杂的包厢里安静地喝酒,就连旁人来聊天都没有心思应付了。
几杯酒下肚,包厢的门再一次被推开。韩韶军蓦然抬首,虽然灯光昏暗,但那人如炽热的恒星般光辉。
姜辰,十年不见,他的五官更为深刻,目光锐利有神。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扫了一遍包厢里的人,气势咄咄逼人,骄傲得如同一把出鞘的刀。
那一刻,韩韶军的心跳又无法抑制地加速,他惊觉,十年了,眼前的人依然是自己无法摆脱的魔咒。
姜辰的视线落在韩韶军身上,但没有过多停留,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
“姜辰,你总算来了!”周夷星又招呼人倒酒。
姜辰的薄唇勾出一个漂亮的弧度,一伸手从背后捞出一个妆容精致的美女,搂着她的腰昂首阔步地走进包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