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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是与你说过,不许讲夷安的坏话?”萧翎提着面色铁青的萧清的脖子,十分平静地问道。
这一回,他是真的动了杀心,哪怕多少“长辈”出面,只怕都不会好使!
萧清敢再三在他面前诋毁夷安,是不是就因为他的态度暧昧,叫她觉得要人命只是嘴上说说?
萧清已经说不出话来,双手掐在萧翎的手上,竟被提得够不着地面,呼吸都要湮灭了,眼泪惊惧而下。
“你要做什么?”萧城都惊呆了,然而想到上一次这小子连他的母亲都敢踹,顿时知道不好,急忙上前与萧翎搏斗,却叫萧翎一脚踹到一旁,撞在门上爬不起来。
“你够了!”烈王只短短时间就见眼前一片大乱,觉得自己全然无力制止,看着喊打喊杀的萧翎与流泪的萧清,只觉得爱女可怜之外,却又生出了一丝对萧清的隐蔽的埋怨。
若不是这丫头接二连三挑拨萧翎的怒气,叫他每每在萧翎的面前不得不体会这种无力之感,他如何会有今日?
制不住儿子是很难堪的,可是萧清却再三用自己的方式叫他知道这个道理!
“你想做什么?我还没死呢!”就算再觉得萧清有些不着调,然而到底是自己疼爱了许多年的女儿,烈王有气无力地伏在床上,只觉得肺腑之中气血翻涌,压制着喉间的血气,他低声说道,“放开你妹妹,那个校尉……”
见萧翎满不在乎地看过来,他握紧了自己的双手,看着床榻边上的那碗冷掉的汤药,突然有种什么都不想管了的疲惫感,心灰地说道,“那校尉,我这次放过他。”
“本该如此。”萧翎淡淡地说道,“父王心中,夷安如何?”
“你!”
“夷安如何?!”萧翎扣着萧清的脖子,见萧城惊惧地爬到墙角不敢与自己支吾,不由讥讽地与烈王问道。
他瞧着这父王气血沸腾的模样,想必一时气不死,既然如此,还是该与他争论一下他家王妃的好处不是?
可不是烈王敢在京中放言,夷安是不贤的儿媳妇儿的时候了!
这是第一次,竟然被逆子逼到了这个份儿上,烈王闭了闭眼,却生出了一丝淡淡的解脱,低声说道,“那是个好孩子……”他忍着心中的怨恨,低声说道,“与你真是,天作之合!”
说起这个天地良缘的好姻缘时候,他的语气中难免有些讥讽,
一个是连父亲都敢忤逆的逆子,一个是还未进门就敢将未来夫家祸害得不轻的儿媳,这难道不是天作之合?
再没有这么该下十八层地狱的东西了!
“父王果然好眼光。”萧翎却当听不见烈王的话音儿似的,只当这是祝福自己,此时将萧清往地上一丢,看着这个柔弱的妹妹哭着躲到了一旁,用怨毒的目光隐蔽地看着自己,也不在意,只看着脸色平静地看着自己的烈王,片刻之后微微颔首,继续说道,“父王的眼光,素来是好的,只是很不必在外与人说起夷安,毕竟……”他顿了顿,挑了挑眉看了看瑟缩的萧城与失声痛哭的萧清,慢慢地说道,“父王的眼光,总是与平常人不大一样。”
把几个贱人当成心肝儿,真正该爱惜的冷落一旁,可不是个瞎子?
“你去吧。”烈王摸着要自己与她做主的萧清的头,闭了闭眼,心中憋着满腔的怒火,却还是淡淡地说道。
待他日后能够起身,稳定军中之后,第一件事,就是送这逆子去死!
“母亲已将聘礼备齐,过几日,我就往侯府求亲。”萧翎看着低着头看不到脸色的烈王,继续说道,“儿子是个干脆的人,丑话说在前头,夷安入门之后,谁敢与她有一点的怠慢,别怨我不客气!”
他一边说,一边抬手将案桌上的茶盏操起,用力地掷在地上,就听得哗啦一声响,屋里的人都骇了一跳,眼珠子看着那茶盏摔在地上碎成了粉末儿,这才继续说道,“可别叫自己粉身碎骨!”
说完了这个,他抿了抿嘴角,觉得自己已经看望了烈王,成全了自己的孝心,这才在萧清细细的哭声中往外走,走到了外头,却见烈王第五子萧书正在外沉默而立,仿佛是听见了里头的争执,然而看向萧翎的目光之中却并没有什么怨恨。
与这个兄长没有什么话说,萧翎目不斜视地与他擦肩而过,走过了几步,却回头突然与轻轻地吐出一口气的萧书说道,“五哥什么时候成亲?”
他才想起来,这兄长竟然还是光棍儿来着。
“什么?”萧书听见里头吵起来,就知道只怕又有人叫萧翎给抽了,正心惊肉跳,恐叫自己也殃及池鱼,却见萧翎将自己放过,正放松时却听见这个,顿时怔了怔,又见萧翎的目中清冷,却仿佛带着些叫自己疑惑的违和,不由迟疑地说道,“我并没有想要成亲。”
烈王六子,只有自己与萧翎没有成亲,如今萧翎赐婚,也只剩下他了,只是想到自己的心事,萧书沉默了片刻。
“我眼前不会成亲。”只怕,以后也不会了。
“若如此,不要怪弟弟赶在五哥前头了。”萧翎对萧书心里有什么打算没有兴趣,便直言道。
“这是陛下的赐婚,自然是与平常不同。我会与父王说,这不是你乱了规矩。”萧书还是有些畏惧这个弟弟的,急忙赔笑说道。
萧翎见他上道,这才有点儿满意了,也不走,只立在原地心里板着手指头算了算,发现没有什么拦在自己前面的阻碍,这才头也不回地去了。
只有萧书不知为何怔怔地看着萧翎的背影,想到这段时候,这个弟弟一点儿都不怕京中的风言风语,一直都守在自己喜欢的人身边保护她,竟生出了几分羡慕。
能够守在自己心上人的身边,叫她什么委屈都没有,这也是一种幸福了。
心里酸楚,他心中生出惆怅,却只敢憋在心底,恐害人害己。缓缓走到烈王的门外,听着里头萧清的哭声与告状,还有萧城惊魂未定的声音,脸上竟生出了几分解气的感觉。
原来这几个,也有这样的下场!
烈王府的一闹,与如今的京中也并不是什么大事。真正的大事,却是第二日早朝,刚刚上朝,就有宋国公亲手捧着京中医馆的一封“感谢信”,绷着一张老脸将书信上热情洋溢的,对于四皇子妃体察民情爱惜百姓,愿意为百姓的药材自降身份避道的那种拳拳的心意感激了一遍,就在满朝称颂之中,还有薛皇后格外欣慰,亲口赞四皇子妃贤德,重赏之后,又命拟旨嘉奖,甚至还夸赞了得贤良妻子辅助的四皇子。
乾元帝很久没有在朝中露脸了,虽然四皇子不是他喜欢的儿子,不过只要表扬的不是太子,他还是很喜欢刷自己的存在感的,顿时也亲口称赞。
帝后难得这样统一地赞扬一个皇子妃,一时间不仅四皇子妃炙手可热,连四皇子也开始走到了朝臣的眼前。
一时间朝中议论纷纷,说起四皇子不顾吃苦头愿往陇西,这些年竟果然陇西百姓归心风调雨顺,还有几个陇西回京的官员都赞四皇子礼贤下士,心胸宽阔,竟如同圣人一样了。
待薛皇后最后给四皇子夫妇下了一个贤德的定论,下朝之后,大家都很满意,只有太子与项王脸色铁青,一句话都懒得说。
当然,懒得说的除了觉得自己被深深背叛了的项王,还有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的韦欢。
此时在韦家的花厅之中,韦欢韦素两姐妹正在对峙。
“五姐就是这样爱惜我的?”韦素看着目中有些愧疚,之后不知为何转为坚定的堂姐,只觉得自己从前对她的仰慕就跟笑话一样,想着从前姐妹之间没有猜忌的情分,她闭了闭眼,却突然有眼泪从眼角滚过,低声说道,“我没有想到,竟然是五姐亲手背叛我。”
“你不是一直想要与管仲成亲?”韦欢心里一酸,却面上带着关切的温和,温柔地看着面前的少女说道,“五姐这一次,愿意成全你了,叫你心想事成,难道有什么不对?”
“你自己都说过,若日后两位皇子相争,我头一个就要去死,如今,你竟都忘记了?”韦素看着面前的姐姐,这一次,是真的明白了她的狠心,指着自己的心低声说道,“是成全了我,还是叫我去做人质,叫项王安心,叫你那好夫君有喘息的余地?五姐!”她哽咽地说道,“我不如你聪慧,可是从来都不是傻子!”
她愿意为管仲守着,愿意就这样抱着自己的心意,哪怕为了家族去嫁给自己不爱的人。
家族养育自己,自然是要自己全心出力,可是若做这些的,不是这个她一直当成亲姐姐的人,就好了。
“既然你明白,我也不想与你说什么。”韦欢的脸微微抽搐了片刻,这才低声说道,“算是我对不住你,日后……”她喃喃地说道,“你放心,我总不会叫你死。”
只要她夺得大位,就护着妹妹和管仲就是,两全其美,又有什么不对呢?
“你姐夫艰难,你也不是不知道。”四皇子没有项王得宠,虽韦妃身份不让管妃,然而韦氏一门大多文臣,管氏却有子弟于军中行走。
承平之时,自然是文臣清贵,然而诸皇子争位,只有文臣却是远远不够的。
“我自然会嫁,还要感谢五姐成全了我。”韦素抹了一把眼泪,仰着头强笑道,“只是日后,我与五姐之间……”她顿了顿,低声说道,“不复旧时了。”
旧年的姐妹情深两无猜忌,她什么心事都愿意说给她听的那种情分,算是彻底断了。
韦欢眼角抽搐了一下,微微偏头,竟说不出挽留的话来,正要勉强说笑,却见外头,有人急匆匆地进来,与她惊慌地说道,“宫中来人,要寻皇子妃!”
韦欢一怔,之后,却又听这人继续尖声道,“项王命人传话儿,说皇子妃是个有鸿鹄之志的人,不敢高攀,联姻之事……”那人胆怯地看着呆滞的韦欢与韦素,低了声音说道,“不必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