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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城外,秋风萧瑟,站在凉州城上,只有一个感觉,很凉。
雍州刺史常玉坐在城楼之上,左右并没有士卒护卫,反而是两个身穿浅黄色道袍的道士陪在左右。
“师弟,师尊说今日到凉州?”常玉看着远处有些昏暗的天,又想起刚刚收到关于高南的消息,整个人有些不安。
自己的恩师梅信已经派人送来的书信,心中虽然没有什么明确的信息,都是一些家常里短,但是,常玉从这封信中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从京城中与自己交好的官员中得到的信息,也足已让常玉有些寝食难安。
更让自己有些焦虑的是,自己给六皇子门下其他人发出的信件,至今没有收到任何一个回信。
往日里那些以自己马首是瞻的六皇子的门人,此时此刻悄无声息,自己的书信石沉大海,难道,六皇子要放弃自己么?
还说说难道朝廷已经察觉到了?这一次皇帝老子让废物太子前来查自己,真是要拿自己开刀?
常玉有些坐立不安,旁边的道士拿出一颗丹丸,递给他道:“师兄莫要着急,师尊他老人家说今日到,就一定时今日到的。”
也没有就着水,常玉将那颗安神丹吃了吸取,不多时只觉得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坦,四肢百骸处处发烫,那种恍若飞升到仙界的感觉让常玉将心中的焦虑抛到脑后,冷风吹来却让人感到温暖。
“师尊来了。”旁边的道士猛的站了起来,看着城外的官道,声音中充满了欣喜。
十二骑护着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的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常玉也被这一声从虚幻中惊醒,跟着站起来极目望去,果然是圣主师尊的车驾,
“快,快去迎接圣主师尊的圣驾。”常玉满心的欢喜,仿佛见到了张角就是见到了自己的主心骨,不等两个道士反应过来,快步走下城楼,命人打开了城门,恭敬的站在城门口等候张角的到来。
马车走的很慢,等到张角从车中走出的时候,城门口左边站着凉州各大官员和乡绅,右边则站着自己的门下的弟子们。
常玉走上前,恭敬的搀扶着张角,张角一手握着九节仗,一手按住常玉,道:“真阳为民操劳,可是瘦了。”
常玉乃是张角门下大弟子,道号真阳,一听到张角这样说,常玉双眼微红,恭敬的道:“弟子承蒙师尊挂念,实在是惶恐,师尊游历天下,拯救万民,才是辛苦。”
“不说这些,咱们去你府上说话。”张角说完,旁边两个小道士撑着一古朴的道袍,又有一个道童牵着一头壮硕的青牛,请张角坐了上去。
骑着青牛,穿街过巷,整个凉州的百姓一个个跪倒在路两旁,满脸虔诚的冲着张角三拜九叩,更有几个老者激动的落泪,泣不成声。
一路走走停停,走了半个多时辰,才到了刺史府。
一进刺史府,张角下了牛,整个人的脸色阴沉起来,坐在了大厅的首座上,有侍女递过来清水,张角净了手,闭目养神。
众人见张角不说话,也都不敢出声,一个个站在两边,等着聆听圣主仙训。
“冯护法是何人所杀?”半响,张角才开口问道。
这边一问完,站在最下首的一个小道赶紧站出来,跪倒在地,道:“回圣教主话,冯护法乃是被天阳县文渊所杀。”
张角没有说话,那小道虽然不曾在自家圣教主跟前侍奉,但是也常听侍奉过圣教主的师兄弟们说过教主的性子,见张角不说话,赶紧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说的一遍。
他这边一说完,一个五大三粗,这个天还光着膀子,手臂像是一般人大腿一样粗的莽汉气愤的一拳砸在身边的桌子上,那价值不菲的桌子就这样被砸了个粉碎。
“这贼子,该死。”壮汉瓮声瓮气的怒喝道:“师尊,求你让俺去,俺摘了那鸟文渊的头,给冯师兄出气。”
张角没有说话,那汉子有些着急,上前两步还要再言,常玉皱眉道:“虎奔儿,休要在师尊面前无礼。”
太平教最重尊卑,常玉乃是张角座下大弟子,又是雍州刺史,一言既出,纵然是这莽汉也不敢发作,只能气哼哼回到自己的位置。
“师尊,这是高南的弟子传来的口信。”常玉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将那封密信拿了出来。
张角没有接过来,发而点头道:“昨夜为师夜观天象,道祖门下大师兄又托梦与我说了,高南之事我已知晓。”
常玉一愣,心中大惊,随后对张角敬畏之心更上一层楼,高南之事自己也是刚刚知道,张角身在归途,竟然已经知晓,当真是有通天之能。
“师父,这文渊又杀了高凤师弟,如今高南群龙无首,该如何是好?”按照正常来说,太守身死,常玉作为上官第一时间该是禀告朝廷,而后捉拿凶手,但是此时张角在前,常玉唯恐擅自做主,坏了自己师尊的大事。
“什么!高凤师兄也被那文渊恶贼杀了?”虎奔儿一听,整个人像是要炸了,高凤对他极好,虎奔儿从小就无父无母,因为体型异于常人,一天要吃十斤肉,二十斤粮食,张角唯恐他这样吃吃坏了身子,严令不准任何人让他吃那么多,唯独虎奔儿去高凤那里,高凤让他敞开肚皮尽情的吃,为此高凤还多次被张角训斥。
此时一听高凤被文渊杀了,悲从胃来,他是个浑人,有啥说啥,想啥干啥,一想到以后再也没有那种胡吃海塞的日子,虎奔儿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咒骂文渊。
“好了,不要哭了。”张角见虎奔儿这小山一样的汉子没心没肺的哭着,心中有些烦闷,出声喝止道。
虎奔儿扯开了性子哭,哪里止得住,张角一说,他哭的反而更厉害。
“师尊让你不要哭了。”他这一哭,常玉也跟着心烦,厉声呵斥道,虎奔儿也不理他,哭的越来越有节奏,其声呜呜然、
“再哭今晚就没有你的饭。”常玉气的拍桌子道,虎奔儿一听,哭声戛然而止。
众人见他这样一个壮汉,满脸的眼泪,却挤着笑冲着常玉谄笑求求饶,个个憋着笑,但碍着张角在上,个个正襟危坐,不去看他。
“那文渊,你莫要记恨他,他乃是三五火车威灵显化天尊下界,乃是奉了道祖钧旨下界辅佐我的,只是他此时未曾记起前世身份,因此闹了这番事来。”张角这几日得到不少心腹教徒传信,多是讲的文渊的事迹,对这人很是在意,只想着如今举事在即,这等人物若是能手在麾下,岂不是如虎添翼。
因此众人此时提到他,唯恐教中有人伤了文渊的性命,随便想给文渊按了一个名头,只等着日后见面,自己礼贤下士,他还不感激涕零,纳头就拜?
“日后自有机缘相见,那时我作法唤醒他前世记忆,到时他自然会回到正途。”张角说完,常玉恍然大悟,心想,这文渊难怪如此神勇,原来是道祖派来为师尊保驾护航的神将。
众人赶紧跪拜,口呼圣主威德天下。
张角又道:“上官才可曾回来?”上官才原本是一个落魄的秀才,因为识文断字,所以被张角收入教中,只是他来的晚,资历不高,因此在教中虽然身受自己信任,地位水涨船高,却没有实职。
坐在常玉下首的弟子躬身道:“回圣主师尊,上官先生还没有回来,也没有回任何口信。”
“去了那么久,怎么还没有回来?”张角有些纳闷,这个上官才为人机警,就算没有办成事,也应当派人说一声,凌云寨是陇右道第一大寨,若是他能促成这门亲事,自己顺势将陇右道所有绿林势力纳入教中,则锦波起事便再无后顾之忧了。
因此张角对这件事最是重视,那弟子见他发问,只得道:“上官先生去了七日,全然没有任何消息,弟子派人去凌云寨打探,也没有发现上官先生的踪迹。”
“莫不是这上官才,卷了聘礼跑了?”一个满脸胡子的道士忽而叫道,这道士性子烈,平日和上官才不对付,听到这个消息,张口就来。
那弟子道:“这雍州境内,若有人带那么多财物,我们岂能不知?”他试探道:“会不会是凌云寨的人将上官先生扣了下来。”
常玉冷声一笑,道:“他凌云寨有那么大的胆子么?”
“大师兄说的事。”常玉毕竟是刺史高官,又是教中大师兄,气势之重,非是一般人能够承受住,那弟子说完,不敢再多言语。
张角示意他稍安勿躁,道:“派些人去凌云寨,问一下到底什么事。”
那弟子应了一声,正要说话,只见门外进来一个道童,跪倒在地,道:“启禀圣主师尊,门外白虎寨寨主曹破山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