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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头的温热触感蔓延开来,雀宁哽咽的话语似乎也被雨打湿, 带着蜂蜜和香草味道的酒气中, 蔚鸿之百感交集, 谁能想到最开始的时候, 他并没有参与雀宁和男主们纷争的想法呢?而现在,他万分庆幸自己最终还是没有袖手旁观。
“嗯。”蔚鸿之只能这样回答,并且发自内心地道,“你也是。”
雀宁是他穿进这里后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朋友, 也许在旁人看来他不求回报地帮了雀宁如此之多, 但只有蔚鸿之知道, 正是雀宁, 让他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孤魂渐渐找到了生活的意义和方向。
只是……好像有什么不太对。
雀宁仍然紧紧地抱着他,他攥着威士忌的酒瓶,默默消化心中发酵的所有情绪。虽然相识不过三个月,正在用怀抱安抚他的青年却俨然成了他最好的朋友,昔日视作家人的向潇翎回来不久便让两人之间不复从前,曾经信任的邵辰风用堂皇借口肆无忌惮地将他侵犯, 他现在……唯一能够信任的, 就只有蔚宏了。
可那声“最好的朋友”说出口的瞬间, 为什么自己会如此不甘呢?心底不曾停歇的声音突然暴动, 吵得他胸口不断发悸, 他却像是被谁捂住了双耳,根本听不清它在喊着些什么。
不想……只是这样……
似乎有什么从迷雾中伸出手来,热烈地向他发出邀请, 而他警惕地站在边缘,因为畏惧黑暗中隐藏的未知,选择静观其变。
只是那温暖坚实的怀抱终于慢慢消解了他心中的暴躁和无处发泄的怨毒,到最后只剩下难以言说的委屈,他因为这幅画一直在蔚鸿之手中而格外的羞耻,却又因为它一直在蔚鸿之手中感到庆幸。
烈酒在胃中燃烧,酒精浸入四肢百骸,让雀宁脑袋里晕乎乎的,他酒量挺不错,但半瓶子高度酒灌下去还是有点醉。脸颊和眼睛都在不断发烫,雀宁浑身放松下去,甚至在蔚鸿之怀里拱了拱,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把整张脸都埋进他肩窝。
但说实在的,他很享受这种感觉,甚至还想喝的更多。
柔软的发蹭着颈侧,不光不愿意撒手反而抱得更结实了,少年小动物一样的反应让蔚鸿之哭笑不得,而之后雀宁拖着尾音迷迷糊糊的一声,更是让人心中柔软得一塌糊涂。
“宏哥——”
蔚鸿之却打断了他:“你觉得我名字里的鸿是哪个字?”
雀宁不明白他怎么突然问这个:“不是宏伟的宏吗?”
蔚鸿之摇摇头,道:“比起蔚宏,我更喜欢蔚鸿之这个名字,鸿鹄的鸿,之乎者也的之,以后你可以用这个鸿,或者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喊我鸿之也可以。”
雀宁眨眨眼,“哦——”了一声答应下来,他在脑子里把这三个字写了一遍,又喃喃念道:“蔚鸿之……好像民国时期大少爷的名字啊。”
蔚鸿之失笑,不管是书中还是书外的世界,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评价他的名字。在这个特殊的雨夜,他将自己最大的秘密告诉了雀宁,也由此希望,名字可以成为他和雀宁之间独一无二的羁绊。如果哪一天他又回到了原本的世界,能让雀宁回忆的不是蔚宏,而是他蔚鸿之。
转眼已经到了凌晨两点,雨声比起之前稍微小了些,蔚鸿之见雀宁情绪已经稳定下来,道:“去睡吧,明天还要去宠物医院呢。”
雀宁嗯了一声,恋恋不舍地从蔚鸿之怀中起身,他最后抿了一口威士忌,终于品出了应有的味道:“这酒好好喝。”
四十多万一瓶的能不好喝吗。蔚鸿之没敢说出来再刺激雀宁,他将酒瓶从少年手中拿过来,拧上瓶盖,放到茶几下层防止一不留神双皮奶再给打了,站起身,拽着雀宁的胳膊也把他拉起来。
说实在的蔚鸿之没想到雀宁酒量会好到这种程度,四两高度酒下去也还意识清醒,比他现在这幅蔚宏的身体要好的多。就算如此,他还是保险起见扶着雀宁上了楼,把他送到客房门口。
“明天要早起吗?”雀宁坐在床边,还想着小猫去医院的事。
“我先打电话预定,估计也去不早,等你什么时候醒了再去吧。”
雀宁乖乖应了声好,他就坐在床边盯着蔚鸿之,一动不动,眼神有些许迷离,能看出在努力保持意识。
“你不躺下吗?”
雀宁抿了下唇,小声道:“……你在这里我没法脱衣服。”
这怎么还害羞了,之前刚见面的时候在酒店更衣室不还当着面换衣服的吗。蔚鸿之有些好笑,他退到房门口,顺手给他关上了灯:“睡吧,睡到几点是几点。”
蔚鸿之离开客房,给雀宁关上房门,终于松了口气。
今天晚上,算是就这样结束了吧。
他回到卧室再一次躺到床上,双皮奶和小猫都在安稳睡着,雨声仍然不曾停歇,打在窗户上噼啪作响。但这次,蔚鸿之没再被白噪声烦扰,他脑袋沾到枕头,只觉浑身上下都轻松许多,转瞬间便沉入睡梦中。
四个小时后,也就是清晨六点,他不出意外,像往常无数次那样,被睡醒了的双皮奶舔醒。
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雨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停了,天色也晴朗起来,只有房檐上积水还在不断滴落。
面对嗷嗷待哺的两只猫主子,蔚鸿之困得晕头转向,把昨晚拿上来的猫粮给双皮奶倒上,又往箱子里看了眼,小猫也已经醒了,黑乎乎的一只在箱子里爬来爬去,而猫砂盆里有了一个尿团,猫屎也被自行埋上了,上好的豆腐猫砂吸臭能力很强,完全闻不到味道。
肠胃状况应该蛮健康的,蔚鸿之稍微又泡了点粮,放进箱子里,蹲在旁边看了会儿见没问题,就转头去睡回笼觉了。
八点半他被闹钟吵醒,连眼睛都没睁地给宠物医院打电话预约,把时间定在了十点半,双皮奶这会儿已经顶开门下楼玩去了。
准备一下就该出发,蔚鸿之躺了一会儿起来,没再睡,拿过手机给雀宁发消息:“醒了吗?”
雀宁没声音,不过也是,昨晚他喝了能把一个普通酒量的人直接放倒的量,不可能醒太快,蔚鸿之洗漱完,还是决定去叫他一声。
他推开客房房门,嗅到扑面而来的酒气,雀宁正背朝着外侧睡得正沉,兴许是觉得外面的阳光太亮,把被子蒙到了头上。
蔚鸿之喊了两声他的名字,雀宁在睡梦中动了动,没醒,反倒用被子把自己捂得更紧了。
“起来了。”蔚鸿之只得伸手去掀他被子,结果雀宁拽得没那么紧,他这一下直接将夏天盖的薄被整个拽到了胸口,露出下面雀宁眉头微皱的脸和赤.裸着的肩膀,常年不见阳光的皮肤在清晨的阳光下白的近乎莹润。
蔚鸿之一愣,似乎被眼前的细白给闪到了,雀宁不满地哼哼两声,就要扯过被子继续睡。
脑中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快得无法捕捉,游鱼般一甩尾便消失不见。蔚鸿之啧了一声,直接伸手拍了拍雀宁的脸,道:“你还去医院吗?要不我自己带着猫去吧。”
雀宁终于从极度的困顿中捕捉到了蔚鸿之缥缈的话音,他思考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强撑着睁开眼睛,声音含糊得根本听不清:“……去,我这就起。”
蔚鸿之还是担心他,毕竟那是四两烈酒:“头疼吗?难受得话就不用跟着我去了。”
“我没事。”雀宁睁开眼睛适应了会儿光线,翻身仰面朝上,除了身上淡淡的酒气之外,完全不像喝过酒。
雀宁没带睡衣,穿过来的宽松t恤和牛仔裤穿着睡又会很累,昨晚微醺中不想委屈自己,就全都脱光了。蔚鸿之的注视让他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缩了缩身体,就连脚趾都不由自主地蜷起:“鸿哥你去准备吧,我马上起来。”
雀宁双手在里面不动声色地拽着被子,把自己脖子以下的所有部位遮得严严实实,不让蔚鸿之看见。
蔚鸿之到没注意他的小心思,道:“好,那我在楼下等你,和医院预约的十点半,咱十点出发。”
目送蔚鸿之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外,雀宁才终于从紧绷中放松下来,他坐起身,被子滑落到腰间,后腰的那块红色的胎记隐隐从被子边缘露出。
说来奇怪,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害羞个什么劲,但就是不想当着蔚鸿之的面。
昨晚的记忆又在脑海中重现,雀宁目光沉了沉,纵然已经一夜过去,那种深入灵魂的耻辱和愤怒仍然没有消失,反而深深地扎根进了他心底。
只是现在,比起邵辰风,还有更重要的人需要他关注。
蔚鸿之等了十分钟,雀宁便穿戴洗漱好下楼来,他看起来精神还不错,就好像昨晚的崩溃和哭泣不过一场雨夜中的幻觉。但茶几下只剩下一小半的威士忌却又不会骗人。
确定对方一切正常,蔚鸿之拎起装着小猫的太空舱,道:“走吧。”
因为提前预约过,他们没有在宠物医院排队太久,宠物医生将小黑猫抱出航空箱,先给它做了个全身的外部检查,又检测了猫瘟和其他疾病。
问题主要出在发炎的眼睛上,蔚鸿之和雀宁在一边看医生小心清理着黑猫眼睛上厚厚的分泌物,黑猫还小,完全拗不过医生,只能乖乖地被治疗。
一只就要做绝育手术的哈士奇从问诊室外面跑过,夏天到了它身上的毛被剃光,只留下了头和脚,蓬松的毛发让脑袋显得相当巨大,相比起来身子甚至算得上“纤弱”,看起来有些好笑。
将眼睛上的分泌物清理干净,滴上消炎的眼药水,医生又给清理了耳朵里的脏东西,小猫虽然脏兮兮的但身上没有跳蚤,要不然蔚鸿之昨晚也不会让它在自己房间里待着了。
内外驱的药水被滴在后颈的毛发中,小猫知道反抗无用,索性根本不叫了,这时候他清理过后的眼睛终于能够睁开,是漂亮的碧色。
“按时滴眼药水,一天两次,先在家里养三天,如果没有其他应激反应,再过来打疫苗。”
“好。”蔚鸿之对这一套已经相当熟悉了,毕竟他收养双皮奶的时候也是同样的流程。
雀宁看向蔚鸿之,问道:“你要养着它吗?”
“嗯,我之前就想着如果能有一黑一白就好了,白的叫双皮奶,黑的叫烧仙草。”这曾经是他妹妹蔚佳佳的愿望,而蔚鸿之工作忙蔚佳佳也要上学,时间方面自然不支持养猫,但现在,他可以在这个世界完成妹妹的愿望,“正好让它给双皮奶做个伴,省得我上班的时候双皮奶自己在家也孤独。”
做完检查,没吃早饭的两人去吃了顿早午餐,吃饱喝足也不过刚刚十二点,蔚鸿之还挂念着昨晚雀宁遭受的打击,知道他虽然面上表现的正常,但肯定一时半会儿是缓不过来的。
既然意外是他的一份主要责任,那让雀宁尽快从他的阴影中走出的任务也应该由他承担。
“今天有其他要忙的吗?”
“没,这几天在等offer,还挺闲的。”
“那就还是回我家吧,我今天休班,一个人无聊,你再陪我玩会儿。”蔚鸿之轻描淡写道,实际上他今天应该是要去公司的,但当有更重要事情要去做的时候,还是用了老板的权利,给自己放了假。
“你还没用过我家泳池吧,今天阳光好,晒得暖和,正好可以试试。”
雀宁笑着道:“可是我不会游泳。”
“我可以教你。”
说笑间卡宴与车流分离,驶向别墅区。雀宁抱着的太空舱中,还不知道自己被命名为烧仙草的小黑猫睁着翠色的眼睛,好奇地望着周围崭新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