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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有什么吩咐？”
岳漠云低头走进帷帐，在昏暗的烛光之下，平凡的容貌也显得不是那么寡淡起来，沈劼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何叫她过来，大抵是方才心绪难平，下意识地想要找人说说话。
“今日怎么是你在守夜？”
“回皇上，奴婢是按照沈总管的吩咐替您守夜。”末了，她抬起眼看了一眼神色疲惫的沈劼，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皇上方才可是梦魇了？”
话一出口，岳漠云就不由得有些后悔，她为何要问这一句话，她只是个宫女，有什么立场去多管闲事。
然而沈劼却并没有在意她是否逾越，他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棱角分明的脸在烛光下竟显得有了几分柔和，看得岳漠云有些恍惚。
“倒不算是噩梦，只不过是梦到了年少时候的一些事情。”
年少时候的事情？闻言，岳漠云却是一下子被惊醒了。
她定定地看着满脸疲惫却难掩伤神的沈劼，心一点点冷硬下来。
这个男人，有什么资格装出这么一副深情的样子？若是真的有心，当初她有无数次向他解释过，可换来的是什么？即便是沛儿，他都不曾上心关怀过，她在沛儿身边七日，从未见过他这个父皇去探望孩子，如今的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真挚爽朗的少年。
沈劼略缓了缓，已经了无睡意，瞥了一眼仍站在床边的岳漠云，吩咐道：
“你去给朕弹一曲吧。”
岳漠云道了一声喏，退出帷幔取来了琴，本是想掩藏锋芒随便弹一曲中规中矩的，可手指碰到琴弦，却到底是意难平。
琴音一起，沈劼微微一愣，随后目光灼灼透过帷幔看向外面琴台后那个隐约的身影。
她弹这首曲，是什么意思？
岳漠云仿若不知道他的心思，十指轻拨，指下琴音如泣如诉，令人闻之心酸：
不我能慉，反以我为雠，既阻我德，贾用不售。
昔育恐育鞫，及尔颠覆。既生既育，比予于毒。
昔日恩爱如流水落花，郎君变心忘恩也罢，却又为何对我绝情狠心，将我的真心踩在脚下践踏。同患难时你待我如珠如宝，如今身居显赫却将我视为毒虫猛兽，君既无情我便休，往日恩爱一场空。
这琴声仿佛带着震人心魂的力量，分明是女子在控诉丈夫无情冷酷，听在沈劼耳中，仿佛是此时是岳漠云坐在琴台后痛斥他一般，他再也坐不住，跌跌撞撞地挥开重重帷幔扑到琴台前，不知不觉间脸上已经满是泪水。
琴声戛然而停，坐在琴后的的女人眼神冷漠如冰，面无表情地看着完全失态的沈劼。
“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是谁！”
沈劼一遍遍地问，问到最后，声音里甚至带着不易察觉的绝望和祈求。
“奴婢阿岳，皇上不是知道吗。”
声音冷酷，仿佛丝毫没有看到面前天下至尊的皇上如一个溺水之人一般狼狈。
看着眼前婢女冷漠得没有一丝表情的面容，沈劼抬起手慢慢擦掉了脸上的泪水。
到底是怎么了，自己竟然频频在一个婢女面前失态，这太反常了，绝不会是巧合。不管她接近自己和沛儿究竟有什么目的，这个奴婢都不能再留。
“你的琴的确弹得不错，不过就是话太多了，既然沛儿喜欢你，朕也不会让他失望，只不过以后，你也没必要再开口说话了。”
沈劼留下了一句话之后便去了前朝，而随后，总管太监端了一碗浓黑的药汁到岳漠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