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回 无退路

羊角篦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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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坠儿仍旧守在一旁,见此景不禁觉得奇怪。可她平素最不会讨巧卖乖,也不去问武承肃是不是觉得无趣,要不要她取些别的书籍来看,就静静站在一旁瞅着太子翻书。

    来回翻了足两遍,武承肃终于明白是自己多心。

    这本诗集里头别说注解,似乎连翻读的痕迹都没有。

    他仔细回忆阳筠的话,这才想起她说这诗集是“新得的”。

    武承肃四下瞥了一眼,好在身旁只有个十分木讷又不爱说话的侍女,倒也不算丢脸。

    若换了两个机灵的或爱传话的,他以后再来八凤殿怕就要低着头了。

    阳筠沐浴过出来,见武承肃才看了两页,以为他读得仔细,逐字逐句去品了,倒也没多心,照旧从床尾爬了上去。

    才刚要躺下,却被武承肃拦住。

    “头发还未干,等片刻再睡罢。”

    阳筠轻声应了,取过那本《女诫》继续读。

    “才刚就想问你,怎么好好的看这个?”武承肃瞥了眼阳筠手里的书,抬头看着她问道。

    “这书可是何时都读得的。”阳筠微笑着答他。

    武承肃一想也是,但凡大户人家的女子,哪一年不将此书读上几遍,时刻提醒自己注意言行,阳筠读便读了,也不过是她的本分。

    只是他总觉得阳筠不爱这个,尤其是眼下忽然读起来,让他觉得不大对劲。

    武承肃又看了眼那本《女诫》,把手中的诗集细细读了几页才说休息。阳筠顺从地躺下。

    有侍女上来将二人的书籍接过,熄灭灯烛便都出去,留了坠儿和金花在外面值夜。

    屋子里漆黑一片,气氛有些尴尬,武承肃说了阳筱路上平安的事,却看不见阳筠的反应。

    阳筠听说妹妹平安,先松了一口气,接着呼吸一紧,缓缓将手伸了出去。

    还没等她摸到武承肃的手,武承肃又忽然抱住她,仍旧翻身压住。

    她还是感觉胯上硌得慌。

    武承肃却只亲了她的脸颊、眼、额,紧紧抱了半天,便又松开手,翻身回去睡下。

    阳筠觉得有些难受,身上颇不自在,却不知他此时比她难受几倍都不止。

    第二日武承肃起来得早,阳筠醒来听说他在盥洗,依旧赶着起来服侍。

    趁着印儿、珠儿给阳筠梳妆时,见没有外人,坠儿凑过去,将替换了盒子内物件的事说了。

    “要不奴婢现在借着打扫的由头去把东西收了?”坠儿悄声道。

    昨夜她先要在内室服侍,后又不在殿内当值,偏与珠儿一同值夜的不是其它陪嫁,而是不知根底的金花,坠儿没机会去烧手稿。

    阳筠摇了摇头。

    诚如坠儿所言,万一从袖口漏了反倒不妙,此时去取更容易让人疑心。她之所以让人把手稿取出,正是因为发觉武承肃在盒子上留了心。

    阳筠心思飞转,转眼有了主意。

    等膳的工夫,武承肃果然逛去了书房,阳筠带了印儿和珠儿跟着过去。

    似百无聊赖,他东摸一下西碰一把,最后拿了那个檀木盒子端详起来。

    “这盒子倒精致,装什么的?”武承肃问阳筠道。

    “日子久了,倒也不记得了。”阳筠说着唤过坠儿,故意问道,“可还记得里头装的什么?”

    “禀娘娘,是从高阳带来的几枚残简,奴婢怕搁在库房不妥当,见这盒子空着,就将残简放进去了。”坠儿恭敬道。

    阳筠闻言一笑:“瞧我这记性,正经的宝贝倒忘了。”

    印儿跟着笑道:

    “想是娘娘未将小事放在心上,奴婢倒还记得,当时坠儿原禀过娘娘的——还是二王主在这里时的事呢!”

    “这哪里是小事!”阳筠笑着嗔道,“那可都是难得的呢!竟就这么放了一夏,回头得好好找出来晒晒。”

    武承肃闻言去了疑心,却不好打听了盒子的事就走。他转过身来,一边在书案上漫不经心地翻着,一边饶有兴致道:

    “这宫里连珠玉首饰也不怕偷,见这盒子竟上了锁,还以为是什么宝贝,故而有此一问。回头晒残简的时候,我也来瞧瞧。”

    话音才落,忽然翻出坠儿前夜压的手稿。

    坠儿几人心下一惊,阳筠却只低了头。

    见众人的反应颇为古怪,武承肃心下狐疑,似全不故意一般随手打开了手稿。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阳筠瞥见武承肃手上一顿,见他眼神几乎柔成了水,忙将稿子夺了,转身塞给珠儿。

    “拿去火盆子里烧了!”阳筠说着,推了珠儿一把。

    珠儿“哎”了一声,才跑出两步便停下,回头怯生生地问阳筠道:

    “娘娘,如今天热,并没烧炭,哪里有火盆啊?”

    阳筠一咬唇,恨恨道:“找你钏儿姐姐,去厨下烧了去!”

    “不许让人瞧见写了什么!”阳筠赶着又吩咐了一句。

    珠儿大声答应着,一溜烟出去了。

    武承肃不禁好笑,可看到阳筠恼羞成怒的样子,他却不敢出言逗她。

    好容易打发走了武承肃,阳筠又坐在窗边发呆,印儿陪在一旁。

    这条路走下去,便真的不能回头了。

    然而眼下虎狼环伺,在心事未了前,她却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珠儿与坠儿两个在旁说着话。钏儿忙完了过来凑趣,听说太子刚要看檀木盒子,把她吓了一跳。

    “果然被娘娘料到了。”珠儿压低了声音对钏儿道,“也亏得姐姐没将手稿丢了。你没见太子殿下那神情,打开那几张纸一瞧,脸上立即软了,瞧着就跟心里吃了蜜似的!”

    珠儿说着,学了武承肃当时的样子,钏儿看了,“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坠儿登时板了脸,便要教训二人不可多话。

    珠儿一伸舌头,抿起嘴缩了缩脖子,钏儿则憋着笑,眨着眼睛哀求坠儿别发脾气。

    阳筠听见她们偷笑,扭头去看了半天,心知她们必是议论书稿的事。

    她眼神忽然黯了下来,转过脸盯着窗外看了好半天,一句话都不曾说。

    印儿看着担心,朝珠儿几个摆了摆手,示意她们莫再吵闹。几人瞧见了,都悄悄走到阳筠身边,等阳筠说话。

    阳筠只是重重叹了口气,眼睛仍直直地盯着外面。

    良久,她才终于回过头来,对几人道:

    “仔细想想还有些什么是我不该留的,先别翻出来,你们核对好了一齐来报我。”

    虽各人心思不同,闻言皆不免为之一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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