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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张闲去了栋实验室。
实验台上摆满了实验所需的器皿和五颜六色的原材料。小路和浪子身着白色的实验装,忙碌地装置各种实验仪器。
张闲认真地观察了几圈后,想起一个问题,“小路,浪子,你们需要几个帮手,有想好的人选吗?”
小路隔着实验架答,“人多手杂。我和浪子昨晚上商量了一下,就沈兵泉、罗定、古源清、吴小明四个吧,白夜班各两个。他们和我们来的时间差不多,跟我们关系也好,算得上青年才俊。”
张闲神情严肃,郑重地说,“我强调一下,这次的项目在未完成前要保密。出了这个实验室的门,不能和任何人透露项目的进展。所以,所有进实验室的人都得充分信任。我可不希望,工程部内部出什么岔子。”
小路点点头,“是!”
“还有,你们挑的人都这么年轻,在工作经验上肯定没有老工程师多。这一点,想过没有。要不要找一些更有经验的?”张闲问。
小路说,“我具体意见没有,只希望把项目搞成功。如果老大有什么好主意,不妨直说。”
“那好,我去找工程师们聊,听听大家的意见。”张闲沉静地晃了晃头,“如果其他人都不愿意,那么就这四个,如果还有其他人,我帮你们搭配。下午,我让他们进实验室。”
小路略略凝思,说,“也行!”
张闲离开实验室,去了工程师办公室。
工程师们看见她,一个个闷头躲在电脑后面,形象有点惨不忍睹。平常神气活现的哥们,像老鼠见了猫似的想躲起来。
张闲站在门口,目光在办公室里巡视了一圈。见到此情此景,心里很不舒服。她缓缓情绪,宣布,“会议室开会!”
工程师们一个个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离开座位,去会议室。
张闲让在一旁,看着一个个死气沉沉地从她面前经过,极想骂人。就这么不待见我?我张闲自认为比老陈差不到哪里去呀。不就多了个领导吗?用得着好像世界末日到了一样?激情呢?冲动呢?目标呢?人生呢?这些都统统消失了?
老陈坐在办公室里看见工程师们都往外走,赶紧跑出来问张闲,“干嘛呢?”
张闲回他,“开会!你也来吧。我去请刘副总。”
老陈哦哦地答应着,然后突然想起一件事,“李工今天请假了。他说头痛发烧,上不了班。”
张闲突然感觉喉咙口长了一根刺一样,很疼,但说话照样流畅,“好,让他好好养病。他的事,你先代着吧。反正你俩都没项目,这几天没多少事。”
老陈脸色有点为难,刚想开口拒绝,就被张闲的大眼瞪回去了。他不情愿地吞回想说的话,闷闷不乐地跟着去了会议室。
张闲心里顿时沉甸甸的,一路摸着墙壁,往刘副总办公室走。
刘副总看见张闲进来,赶紧笑脸相迎,“张经理,有事?”
“刘副总,我来请您去会议室开会。”张闲勉强挤出个笑脸。
刘副总照常笑嘻嘻地,“昨天我和屠总商量过,以后项目的事你全权处理,不用来请示我。如果是项目上的会议,我避嫌。”
张闲平静地摇头,“不是。”
刘副总想了想,“那就走吧。”
会议室里,工程师们安静地等候,完全没了以前开会前的嚷嚷吵吵。那场面像面临着生死大难一样的死寂。
张闲领着刘副总进来,没有人站起来让个坐,或是说声欢迎的话。张闲为刘副总找了个椅子,请他坐下,自己依旧站着。
刘副总见了,赶紧对坐在旁边的工程师说,“真不懂事,赶紧让座呀。我们会议室的椅子一向够的,今天怎么少了?”
那工程师听话的站起来。
张闲对他摆摆手,示意他坐下。那工程师又听话地要坐下去。刘副总一下子恼了,“呃,你们怎么回事?一个个成了僵尸了,只听命令,不带脑的。”
那工程师听了,一时间不知道该站呢,还是该坐。用手撑住桌子,半蹲着身体,僵在那里。
其他人都面无表情地看着,没人说话,也没人有所行动。
刘副总急了,往桌上拍了一掌,厉声说,“这都是我的兵?一个个萎靡不振,要死了吗?”
会议室里立即掌声袅袅,话音袅袅。
可气的是,坐着的人只是稍稍被振了一下而已,很快又恢复了那种悲催的死寂。
刘副总失望地往椅背上一靠,四肢摊开,“张经理,开会吧!”
张闲走到那个依旧半蹲着的工程师后面,双手压在他的肩上,把他压回坐位上,然后对他说,“我可不想让人觉得我一来就要抢他的位子,你安心地坐吧。”
听了此话,一屋子的男人略略震了震,继续没有什么表情。大概心里都在想,张闲真会装,真会演!
张闲不再理会,笔挺地站着,“李工好像感冒了,今天在家休息。我们这里还有没感冒的,或是带病上班的?”
没人吭声。
“他的工作我刚才交待给了老陈。如果李工三五天内都好不了的话,可能要另外找个工程师替他。你们谁会他的工作?”
仍旧没人吭声。
“没人说话,我就当默认。到时候,谁有空我就让谁上。刘副总,您有什么意见?”
刘副总仓促间琢磨不出张闲这话什么意思,只好说,“我没意见。只要不耽误工作就好。”
张闲继续说,“老陈,如果你忙不过来,那么我现在就指定其他的工程师。”
当着刘副总的面,老陈不敢放肆,“我可以的。”
“那就好。昨天李工有三张工单延时,害我被生产部姚经理骂。我希望以后不要再发生这种事情了。各位,如果有病就请假,如果忙不过来就告诉我,千万不要勉强自己。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一家老少都指望着你们挣钱让他们享福呢。”
听了这番话,有些工程师们的头压得更低,几乎不敢抬眼看张闲的眼睛了。老陈的脸上,白一块,红一块的,看样子他非常难受。
“还有一件事,我想和大家商量一下。我决定修改工程部的组织架构和薪资结构。我的大致想法是这样的。将工程部共分成三大块,第一块负责跟进生产技术,b表,工程打样。第二块负责项目研发,专攻新项目。第三块就原本测试部那一块的检测。每一块的薪资水准不一样。第一块按技术级别,技术级别底薪加全勤加绩效奖励。第二块按研发级别,底薪按技术级别加全勤加项目提成,项目越大提成越多。第三块按普通员工级别,底薪按普通员工加全勤加绩效奖励。”
张闲停了停,目光扫过全场。所有人都在认真地听,个个脸上有了轻微的变化,估计脑子里也开始转动了。
“工程师不再分级别,只有年资。除了年资外,所有的奖励跟当月成绩挂钩。不管你是刚入职的工程师,还是工作了七年。如果b表做错了;技术sp写错了;被其他部门投诉;实验过程中忘了做记录;漏了调温度计导致温度过高,或过低;测试数据填写错误,导致生产报废等等全数记入当月的绩效考核中。”
有些人开始不安地在椅子上扭来扭去。最不开心的要数老陈,现在他的级别最高,拿的工资也最高。如果按张闲说法,将来他只比新来的工程师高出几年的年资而已,亏大了。
于是,老陈第一个站起来,“我不同意。”
接着有几个资深工程师也举手,表示不同意。
张闲静静地打量着这几个人,然后问,“刘副总,您认为呢?”
刘副总没想到张闲会来这一招。他领导工程部多年,也知道工程部有这的那的的不妥,但从未想过去改变。bl—sy不是他家的,能在这里混多久还不知道呢,犯不着较这个劲。听了张闲的认真劲,他心里很是佩服。也好,工程部好,他这个刘副总最受益。每年的年终奖,可以多拿不少,何乐而不为呢。而且现在张闲在得罪人,不关我刘副总的事。
他说,“张经理,总体想法我是赞成的。但有些细节可能还待商量,你把具体的内容书面化,交上来。我再找人事和总经理商讨。最后结果怎么样,到时候我们再开会讨论。”
“我会尽快拟出来,到时候还请刘副总帮忙落实。”张闲淡定地说,“现在我想就分组这一块来细说一下。不管我的申请最后是否能够通过,但这两方面的事情,我们都得立即去做。生产技术这一块,每天得有人跟进,不能让生产线停产。项目组也是火烧眉毛,总经理下了死命令。小路和浪子已经启动了项目,他们俩肯定进项目组。那么其他人呢?你们都想清楚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嘛。我不同意再像以前一样,职责不定,一会儿跑生产线,一会儿又回实验室,一会儿又来研究b表,别的部门找人处理事情不知道该找哪一位。”
刘副总点点头,“对,要定下来,谁的事谁负责。以前确实太乱了,我都不知道呃。这也难怪,我什么事都找老陈,哪里知道呢。”
张闲说,“来,我们今天现场确定。愿意去生产技术组的请举手。”
有部分工程师举了手。张闲点了点有十位,她把十人的姓名记下来。接着问,“愿意进项目组的请举手。”
大家都在犹豫,突然一个工程师站起来,“我们都愿意进项目组,但我们没项目,进不了实验室。”
张闲问他,“你一个想法都没有吗?那你进项目组干嘛?混日子,还是粘别人的光挣大钱?”
那工程师吱吱唔唔地,“不是……我有想法的。”
张闲说,“把你的想法变成项目,你不就有项目了,就可以进实验室了。每个项目都是从想法成熟而来的,各位都想想吧。”
还没有举手的工程师们立即进入了激烈的思想斗争中。
张闲又加了句,“如果不愿意进项目组,要么去测试组,要么辞职,只剩这两条路。”
老陈带头举了手,他说,“我进项目组。我明天交项目。”
其他的工程师终于跟着一个接一个的都举了手。
张闲问,“你们都有项目了吗?”
有十二个摇摇头,有五个说有想法,有三个说项目写好了,下午可以交。
张闲长舒一口气,终于把这屋子家伙的嘴巴都撬开了。她激动地说,“刘副总,你看见吗?工程部还是有希望的,一下子多了四个项目,还有五个想法。不过,经费你得帮我们多批准些,我可不希望我们的工程师饿着肚子做实验。”
刘副总也很高兴。但他在心底下骂,这伙死东西,老陈怎么就搞不定呢。跟他们要项目一个也要不到。这会儿全跑出来了,到时候该怎么想我?!但进入这个环节,他刘副总再不说些振奋人心的话,也会让所有的工程师们怎么想他。他刘副总几十年的职场生涯历练,已知道张闲为什么一定要请他上场。张闲怕自己说话的份量不够,让他来帮衬。他得帮,一定得帮,不帮不行!
“肯定批!只要你敢申请,我就敢批!”刘副总用力地一拍桌面。
工程师们听了,顿时心情大好,有个别活跃得甚至欢呼起来。
几办公桌没有选择项目组的工程部,开始有些懊悔,静悄悄地呆在一边,默默地玩手指。
张闲对那些没有想法也没有项目的工程师说,“我首先表扬你们的勇气。但是没有自己的项目呆在项目组,工资很少,想过了吗?”
其中一个说,“没关系。总有一天我们会有自己的项目!”
“好志气!”刘副总借机帮着表扬。
“小路和浪子需要助手,有愿意去帮忙吗?”张闲又问。
立即有七个人举了手。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不管是别人的项目,还是自己的项目,一律保密。”张闲再次郑重地说,“走出实验室那道门,不允许再聊和实验有关的话题。如果你的嘴巴不够严实,我建议还是去其他组。想清楚来,想明白来,我不希望因为某个人的嘴巴不严,而损害了项目人的利益,甚至公司的利益。”
七个人的手都举得高高的,没人打算放下。
张闲指了四个,“你,你,你,还有你,下午去实验室找小路和浪子。其余的人等其他项目上了,再申请当助手。”
“好!”许多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刘副总满意地带头鼓掌,“加油!三个月的加急任务,我们一定完成!我们要惊到小屠,惊到大屠,更要惊到老屠!”
“是!”
一字铿锵,果断而热血!
果断,是一种魄力,是对周围环境的准确把握而作出的重大决定。在座的所有人在短短十几分钟都做出了人生中的一个重大决定。
张闲激动的泪花迷蒙了双眼,热血在周身奔放。她终于又成功地前进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