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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宋静节虽然吃惊也不好往下接,只好拍拍云潇的手:“惠嫔娘娘总是为你好的,先别急,这不是一天两天能定下来的事情,慢慢再看吧。”
闺阁里的女孩儿说起嫁娶之事,听着音就要先红了脸的,云潇却愁得脸上发白,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只能勉强一笑,咬了一口翡翠糕。
旁边却轰然叫好起来,原来云役和陆敏敏都已射出了一箭,利箭从对方的袖管和肩缝旁穿过去,钉住后面飘动的柳条。
不能不说射术精准,云衍都来了兴致,放下茶盅,叫了声好。
陆敏敏握着弓箭,扬着精巧的小巴,云役有些意外她还真能射得中,收了挑衅的样子,也笑起来点着头:“还不错。”
陆敏敏越发得意起来,看着云役哼一声:“要你夸,再来。”
搭箭上弦,第二箭射出去,云役依旧射无虚发,陆敏敏虽然也射中了,但箭头擦着云役的腋下过去,挑破了衣服的线头,落了下乘。
云役似笑非笑举着胳膊看看衣服,陆敏敏微微红了脸,咬咬唇:“还有一箭,别高兴的太早。”
云潇本就脸色苍白,这会更花容失色,这个比法实在有些吓人,再往边上一点,挑破的就不是衣服了,要是射到了人身上,陆敏敏就是有两个脑袋也不够赔,放下吃了一半的点心,急得站起来:“算了算了,多大一点事呢,老八你让让陆姑娘。”
陆敏敏一听就急了,挑着眉想说话,顾忌着公主的身份又不敢开口,云役看她这样子,扭头就和姐姐撇嘴:“姐,你别管,我们公平比试,什么让不让的。”
云潇见劝不住,只好看云衍:“四哥,你帮我说说他。”
云衍却点着头,带了笑意:“让他们比吧,你放心,老八和陆姑娘手上都有数,不会出事的。”
云潇只好作罢,皱紧眉头忧心忡忡地坐下来。
陆敏敏这会看云役又顺眼了一点,他能把自己当对手,她觉得畅快多了,在京城里多久没碰到肯正眼瞧她的男人了,从前在虎牙寨,同龄的小伙子们,哪一个比得过她。这么一想,就越发要赢了。
风小了,柳枝将将吹过少女的脸颊又飘回去,云役手臂用力,拉弓满弦,陆敏敏看他就要放箭,眼睛一亮,把头往边上一歪,云役大惊,手上的势头已经收不住了,只能尽力把准头往边上歪了两分,箭头割断了少女鬓边的几缕发丝,却没射中后面的柳叶。
陆敏敏一计得逞,飞快射出一箭,云役身后的柳条断成两截。
云役指着她就骂:“你不要命了,差点就擦着脸了,破了相怎么办!”
陆敏敏却笑起来,得意洋洋的晃着手上的弓:“不这样怎么赢你,这叫兵不厌诈,反正你输了。”
云役看她没心没肺的样子,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把牛角弓往地上一扔:“一个姑娘家要是破了相,我看你怎么嫁的出去,爷发发慈悲,就算你赢了。”
陆敏敏倒不生气,把弓放好了,坐下来优哉游哉喝口茶:“恼羞成怒,我才不和你计较,再说了,我嫁不嫁的出去关你什么事。”
这姑娘大大咧咧的,从小在山寨里长大,父母亲挑女婿也从不避着她,还拉了她问有没有看上谁。在土匪窝里打滚,身边多是叔叔伯伯,小时候说荤段子都不避着她的,那些女孩儿家该有的羞涩腼腆到哪学去,和云衍说起嫁不嫁的一脸坦然。
宋静节听着都觉得不好意思,她最小,亲自端了茶给憋着气的云役,生怕他接口,继续说出别的什么话来。
云潇听不得“嫁”字,低了头叹着气把糕点放下。宋静节看她愁苦,糕点也不爱吃了,便吩咐宫人把地方收拾出来:“把桌子搬到外头吧,该吃着螃蟹赏月的,可晚上宫门下钥,陆姑娘要回去,就趁这会儿把宴开了吧。”
今日庄妃下午睡得久些,睁眼依旧觉得昏沉沉的,太阳移到西边,内室有夕照,这会已经把窗户前边的竹帘子放下来,隐隐有些阳光漏进来,倒也不刺眼。
越睡头越疼,庄妃蹙眉撑着手肘要坐起来,守在床边的拂冬赶忙放下手里的绣活去扶她。
庄妃瘦得纸片人一样,靠在大迎枕上坐好,还要喘几口气,接过拂冬手里的水杯沾湿了发白的嘴唇:“什么时辰了,衍儿呢?”
拂冬小心的觑着她的脸色,拿帕子给她把嘴角擦一擦:“殿下在棠妆阁做东,请了三公主、八皇子还有陆将军吃螃蟹宴,这会正开席呢。”
庄妃手一顿,纤细的指尖摩挲着杯沿,闭着眼不说话。拂冬提着一口气,把被子往上头拉一点,盖到她的胸口上。现在刚过重阳,夏日的热气还没散尽,庄妃从前是极畏热的性子,到了十月才肯把小丝绒被换下去,现在却早早盖上七斤的被子了,手脚还总也捂不热。
半晌才听到庄妃低低开口,声音略有些沙哑:“张大人那有没有什么动静?”
拂冬知道她说的是做了近十年的内阁首辅的张茂山老大人。
自从太子在朝堂上斥责了御史,让云衍在文官里多了声望,就慌了手脚。程阁老称病期间,程府闭门谢客,大公主也在家相夫教子,不曾出门会客。这会宫里却派人送了东西来,说是淑妃得了新出的荔枝,送了一小筐给大公主。
第二日开始大公主就频频进宫,今日的鸭梨,明日的柿子,献到长寿宫。太子也常去请安,碰到姐姐自然要问几句。
后来太子给首辅送了一架书桌上放置的小插屏,金丝楠做的架子,四幅面上都绣的莲花。首辅大人爱莲是谁都知道的,一个投其所好的小玩意而已,太子送给首辅也不算什么。从花苞到小菡萏,再到盛放结了莲子,一个模样一幅,前三幅都绣的并蒂莲,最后一幅却是两枝茎结出一个莲蓬。
首辅一看小插屏上的绣样,脸色立刻就变了,这怎么能放在书桌上,严严实实的包了,收起来。
首辅家里的事,谁都多关注几分,大家只知道张大人收了太子送的一座小插屏,却没人知道绣的什么样子。
庄妃却知道,倒不是她在张大人身边有耳目,而是从太子身上下的手。管了宫权十来年,若是一点安排也没有,就白出了十年的力了。张大人那头守得严实,可太子送出去的时候,谁也不知会送到哪个府上,并不曾刻意保密。
庄妃知道上头绣的是并蒂莲,一样皱了眉头,派人去打听首辅家未出嫁的女孩儿。
果然大房的幺女年芳十六,还没有说亲,养得规矩大方,最要紧的是芳名水芸。
水芸者,莲花也。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太子经了程阁老点拨,要求娶张大人家的孙女做太子妃,两枝茎结出一个莲蓬,就是许诺,将来云家江山的主君身上,流一半张家的血。
这个砝码加得太大,谁也拿不出更多的东西去换,庄妃也吃不准张大人会不会动心。若是张大人站在了太子的一边,文官里一大半就归了东宫,张大人年轻时候还带过兵,武将里总也有些故旧。
庄妃坐不住了,太子都还没迎娶太子妃,云衍更不可能现在娶妻。古来结盟,再没有比联姻更水到渠成的法子,既然没法子进人,就往外头嫁吧。
撑着精神喊了惠嫔来,看她恍恍惚惚的出去,庄妃自己也叹了口气。她没有女儿,打小对云潇也是极爱护的,心软的时候,看着从前给小儿子做的衣裳,就什么心都狠得下来了。却还是花了心思仔细挑选,留在名册上的几个,不仅门第好,人才也都说得出口。
可云潇毕竟只是嫔位的宫妃生的,驸马家里不说比不了太子妃的娘家,也比不上大公主这个太子亲姊的婆家,庄妃尤嫌不足。
云衍封了郡王,在平民家里叫作有了出身,说亲也更响亮。庄妃从太子的小插屏里得了灵感,也开始思索云衍的亲事,现在正妃还不能娶,可十七岁的少年,有侍妾侧妃却是常事。
这心思还没和云衍提起,就被他每日去棠妆阁的消息堵了回去。庄妃蹙眉沉思半晌,到底先压在心里,却对拂冬说:“太子和大公主也没有这样好,让忆诗来,我总要试试才安心。”
拂冬心惊,这是说之前拂冬劝她,云衍对宋静节是兄妹之情的事,亲姐弟也没有这么亲近的。
拂冬知道庄妃从来不想宋静节做儿媳妇,皇子妻子的身份价值太大,是天然的站位,庄妃想的是门第,想的是父兄的官职姻亲。宋静节这样无亲无故的孤女,除了成为累赘,还能给云衍带来什么。
这一次拂冬却不敢再劝了,如今形势严峻,庄妃心里尤其凄凉,还怎么劝呢。
棠妆阁里却不知道飞霜殿的事,蟹八件一套一套摆出来,螃蟹个个碗口大,全是圆脐的,揭了盖子满满一肚子的黄。
云潇吃一口蟹黄,再饮一杯菊花酒,什么烦恼就都放在脑后了,也笑着凑趣:“四哥,刚敏敏说你得救要多亏静节,你拿什么谢她?”
女眷都能喝的酒,对云衍来说没什么味,把两只大鳌敲开,夹了蟹肉放进嘴里,看着宋静节一弯唇角:“撷芳殿里的东西只要她看得上,都当谢礼抬过来。”
云潇立马拍手,冲宋静节笑的促狭:“四哥手上的好东西可多着呢,你快去挑挑,赶好的挑。”
云役嫌蟹八件用着费劲,扯了蟹腿放嘴里咬,对自己姐姐一翻白眼:“三姐,你这是多没眼力见啊,你仔细瞅瞅静节这儿的东西,今年新贡的六安瓜片、临州产的好柑橘,还有堂前挂着挡太阳的,可是寸丝寸金的浮光锦,比四哥那的东西只好不坏,撷芳殿里的,静节且还瞧不上。”
陆敏敏第一次用蟹八件,觉得这个比螃蟹有意思,学着每个用一遍,吃得最慢,到这会才尝到一口蟹黄,咽着口水接口:“那救命之恩,就不谢啦?你们也忒小气。”
云役一拍桌子,玩得高兴,人就没了分寸,想着外头和男子们说的玩笑话,冒出一句:“救命之恩为大恩,既然没东西可谢,就以身相许好了。”
宋静节一怔,还来不及脸红,云衍的目光从她面上扫过,拿筷子去敲云役的脑袋:“胡咧什么,这点菊花酒你都能喝醉?还立志要阵前杀敌呢,你知不知道我外公军营里喝得什么酒?”
云役最佩服武安侯,立马忘了之前说的话,闹着问:“喝的什么?关二爷温酒斩华雄,必是酒太好,关二爷才急着回去喝。”
歪理邪说的,嘻嘻闹闹起来,宋静节也不好吃心,听着他说的有意思,也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