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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然的望着下面人来人往的海港,君长宁收回目光,努力忽略心底的难受,顿悟的是心境,却不能够让情绪高涨。
她坦然承受伤情的痛,算算前世今生加起来的年纪,很想挤出点中年人的伤感来,努力了一把没成功,只能作罢。
君长宁从太庙里出来,不知不觉来到这个离远征港最近的山上,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发呆。凡世的灵气实在太稀薄,她现在微一运行体内灵力都感觉难受,生自内腑的金色灵力像是感觉到了主人所处环境的恶劣,静静地蛰伏,只慢慢温养识海。
她其实并不明白自己的心境到底提升了什么,听人说,修士越是修炼会越无情,她却半点没这觉悟。
君长宁坦荡荡的喜欢,虽然明白的晚了点,可她对这份感情欣喜,毫不排斥。心上人娶了别人,她还痛痛快快地难过,伤心的想哭,她还算是个合格的修士吗?
鬼使神差,君长宁突然想起那句自己师尊重复说过的话。
“你做自己就好。”
要是以前的君长宁,她就是难过得要死,也会寻个无人的角落,一边哭一边告诉自己“哭什么,谁也不会为你的眼泪心疼,除了把自己弄得像个之外,什么用都没有,忍着,不许哭!”。
可现在好像不一样了,她一点点品味着过快的心跳,右手抚在胸口,感受着胸膛里不知名的压抑,觉得也不是那么不能面对。她不曾伤害任何人,她的感情也纯粹清澈,美丽而高尚,没有谁有资格评判指责她什么。
这一刻,君长宁的眼泪掉下来,落在一株刚刚破土而出的小草上,嫩绿的细叶像被注入了蓬勃的生命力,抽芽生长。
细长的食指轻拂过迎风摇曳的草叶,少女面无表情的泪流满面,原来一直以来,她一直怀疑的是自己是不是没有资格被爱!
修道,君长宁的道,在这一刻终于显现一线曙光。
识海中“轰隆隆”一连串巨响,君长宁仿佛被不知名的力量震了一下,身子微僵,眉心不自觉皱了一下。
原本只填满了三分之一的识海凭空再次扩大,金色的海水泛着七彩的光晕将湖泊似的识海填充的满满的,隐隐的,一丝若有若无的感应,牵引着心脏和下丹田。
因为不放心,隐身在不远处的谢兰雍看见小徒弟眉心一道金光一闪,那般抱膝坐地的姿势竟少了孤单落寞的感觉,透出豁然开朗之意。
随意挥手遮住这份异象,谢兰雍叹了口气,坐在她身边,眼睛望着港口上穿梭如织的大小船只,这般繁华在修士眼中怕还比不过一株灵药,谁又在乎过这些生而平凡的性命呢?
丫头,如果现在的你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强大,将来有一天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你所守护看重的美丽被破坏殆尽,你怎么站起来去战斗?
这是凡世,和平的凡世,虽称不上绝对的富饶却尽量让每一个平凡的人安居乐业的国度,比起弱肉强食的修真界,这里称得上天堂,你不是也曾为这个地方惊艳吗?那么,坚强地活下去吧,尽量的武装自己,让这世间没有人可以伤害你,让天底下再无人敢抢走你所看重的东西!
收回目光,谢兰雍看向少女的眼睛无尽哀伤担忧。
天边一线白无限延伸,碧蓝的海面上飞起一群海鸟,排成人字形赶在浪花打来之前扑簌簌沿着海岸线远去。
君长宁回到茶楼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将所有东西都收拾好了,她站在门前那个写着停业的地方看了很久,静静地眨了眨眼睛,慢慢地走了进去。
冯琳一看见她就冲了过来,惊讶地看着她的额头:“这是怎么弄的?跟人斗法了吗?还是,师父揍得?”最后四个字她说的特别小声。
“什么?”君长宁正准备给自家爱宠洗个澡,闻言一顿,伸手摸了摸脑门,不觉异样,困惑地望着她。
冯琳将一柄小圆镜递给她。
镜子里的少女没什么变化,除了眉心两抹淡淡的绯红,印在雪白的肌肤上反倒增添一股别样的魅力,也弱化了不少年龄带来的稚气,清冷冷的矜贵里透着更加遥远的距离感。
“大概是神识进阶的后遗症,没什么大不了。”不甚在意的将镜子还给大师姐,君长宁对脸上称不上破相的疤痕容忍度很高,挽起袖子,将爱宠从水箱里捞出来,拿起刷子开始刷洗。
看她没什么不舒服,冯琳也只得无奈笑笑,将她拖到地上的长发帮忙挽起来,又拿两根缎带给她系袖子,随意问道:“我们明天就要离开了,你有没有什么想带走的?”
君长宁顿了顿,收回右手臂将左胳膊递过去,一边抓回逃跑的爱宠一边说:“我,没什么要带的,反正,来的时候也是什么都没有。”语气不知为什么就低落下来。
冯琳仔细将她左袖绑好,似是毫无所觉:“这样啊,也好、、、、、、”声音竟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
她这样一个永远胸有成竹的女子突然这么一下,君长宁刷地抬头,认真地观察她的脸色,又想起自己对这项技能不在行,心不在焉地将爱宠翻过来开始刷肚子,问道:“大师姐,你是不是很舍不得这个地方?其实我也一样,毕竟呆了这么久,都像家一样了。”
“傻丫头,”冯琳摸了摸她的头发,我舍不得的是、是现在这样的你啊!
君长宁一贯解读不出别人的表情,她感觉手指被咬了一口,忙低头看去,赶紧把戳进爱宠壳子里的刷子抽出来,刷得认真了些,追问道:“不是么?大师姐?”
冯琳没好气瞪她一眼,伸指弹了下她脑门:“你倒是没心没肺,什么地方都能当成家!是不是以后喜欢上一个地方就不管不顾的要留下了?”
“怎么会呢,”君长宁振振有词地反驳:“有亲人在的地方才是家啊,没有师父和师姐你们,哪儿来的安全感啊,反正,我是不习惯的。”
在入道峰的两年不算,一个人虽自在,但那自在有一种锦衣夜行的不安感,再是适应也不够圆满,一不留神就容易堕落和自甘平凡,不好。
她絮絮叨叨地讲述自己认识中“家”的概念,头也不抬,生怕再戳到爱宠什么敏感的地方,刷的认真仔细。
冯琳脸上的复杂和不忍几乎化为实质,她用力眨去眼角的湿润,压抑在胸口的挣扎和痛几欲冲破喉咙,她想说,别这么傻,丫头,修真界没这么多温情,你这样活不久的,做人要多疑狠辣才能活得好。
最终,她也只是微微一笑,疲惫的站起来,平静道:“真是奇怪的想法,我去给你准备些吃的,茶饼好吗?”
君长宁回过神,脸上羞窘的发红,胡乱点点头:“嗯。”
冯琳望着她红通通的耳朵尖,怔了怔,好一会儿,发觉少女在偷偷抬头瞄她,才失声轻笑,为不使她更不自在,转身往厨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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