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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都喜欢偷香。
有句老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苏小梧投身的这处花楼就取了这么一个‘偷’字,起名‘偷香雅阁’,诚然,偷香这回事对男人来说还是担地起一个雅字的。
苏小梧跪坐矮桌边,扶着头掩着鼻子握着笔涂涂画画。两日前她就被小冬领到了现在的这个房间,铺的盖的用的大都换了新的,可那刺鼻的胭脂香味像是渗透了木头砖墙,萦绕不去,熏得人头晕目眩。
小冬抱着一匹布料推门进来,扭头看了眼趴在桌子上的苏小梧,轻笑一声道,“小姐,您要的布料我给拿回来了。”她抱着它走到苏小梧身边,搁在桌上,“您真要用它做衣裳吗?这么薄,只有半掩门才穿的!”
她所说的半掩门是花楼里最下等的,仅仅依靠出卖肉体过活的女人。
苏小梧摸了摸布料,撑着对着光看了看,模模糊糊的像是隔着一层雾,让人忍不住想要拨开看个明白。她扭头朝小冬点点头,递给她让她搁在一边。
小冬从她手里接过布搁在里间的小柜子上。走过来帮苏小梧研磨,见香炉里的香燃尽了,起身取了一只巴掌大的黑漆描红的盒子,拿起铜质的小匙又舀了些进去。
淡淡的薄荷混着玫瑰花的香气在空气中流动,苏小梧深吸了一口,抬头看了小冬一眼,抿着嘴角笑了笑。小冬大概十三四岁,眉目清秀的,长远来看,长大定是位倾城美人。青楼里尽是些浓妆艳抹的庸脂俗粉,像她这么清秀可人的倒不多见,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白莲花,让人看着舒服。
小冬一面研磨,一面歪着头瞅着苏小梧又是圆圈又是直线的图,皱着眉问,“小姐画的这是什么?”
“咚咚咚”房门被敲了三下,没等小冬站起来开门,外面的人就已推门而入。红的粉的,青的绿的,蓝的紫的,女孩子们鱼贯而入,轻摇着扇子施施然走了进来。
小冬低头看了苏小梧一眼,扭头笑着迎上去,“各位小姐请坐。”倒了茶一一奉上。
千草嘬着嘴喝了口茶,对身边堇色抱怨道,“你们看看,这新人老人的待遇就是不一样,我那屋子里还是年前的陈茶呢。”
堇色掩着唇轻笑,金茶探身举着扇子扇了千草一下,打趣道,“有本事你也生张苏妹妹那样的脸。”
千草虚虚地朝她打去,“去你的!”
若竹抬手摸摸自己的脸,叹了一声,“昨晚上做梦,我这眼角生了皱纹,李郎都要不理我了。”
露草凑过去,捧着她的脸仔细看了看,收回手在在帕子上擦了擦,蹙着眉嫌弃道,“若竹你是涂了几层紫罗兰粉?弄我一手!”她抬头看了眼正喝茶的绯樱,笑道,“绯姐姐,你看苏妹妹还没接客就住了这间屋子,姐姐那间屋子可要不保了!”
绯樱微微笑了笑,脸上淡淡的。露草像是打在棉花上,哼了一声颇为无趣。堇色一看气氛有些僵,轻轻推了金茶一下。金茶看着她恍然哦了一声,抬头看了眼杵在一边的小冬,继而笑道,“红月姨又给苏妹妹什么好东西了,拿出来我们姐妹开开眼。”
小冬笑了笑说,“就是块没用的薄纱。”
“薄纱?”露草眉毛一挑,不买小冬的账,“鲛绡也是千金难买呢。”
千草也说,“就是一方帕子也拿来给我们瞧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小冬抿抿嘴唇,转身去里间取布。
绯樱没理会她们,起身走到苏小梧身边坐下,看了眼苏小梧手里的画,“苏妹妹在画什么?”
苏小梧扭头看了她一眼,微微笑了笑将手里的纸递给她看。绯樱拿着纸挑着眉横竖看了看,笑着递还给苏小梧,她实在没看出那上面是什么东西。
“嗤,还真是啊!”露草扯开那块儿纱仔细研究了一下,嗤了一声扔在桌上。千草拧着眉嘟着嘴摸了摸递给堇色,替苏小梧不平,“红月姨也太抠了,拿这种布给苏妹妹。”
“你们在干嘛呢?”千草抓了把瓜子朝苏小梧和绯樱走去。绯樱站起来,拉住她的胳膊,笑道,“我们也在这儿耽搁一会儿了,再不走红月姨就要过来了。”
“急什么!”露草瞥了绯樱一眼,跨过她,一把抓起苏小梧的画,“来都来了,也欣赏一下苏妹妹的丹青。”她低头看了一眼微怔了一会儿,扑哧一声笑起来,朝金茶,若竹她们招招手,“你们过来欣赏一下苏妹妹的大作。”又低头看了苏小梧一眼,笑道,“苏妹妹画的这是什么?”
小冬皱着眉担忧地看了一眼苏小梧,咬了咬嘴唇上前抢过露草手里的纸,“这是我画着玩儿的!”
露草冷笑一声,双手交叉搁在胸前,“好奴才,知道护着主子了。”
“行了!”绯樱看了露草一眼,叹了一口气,“闹也闹够了,都回去!”
“呵……”露草待要再说,千草拉住她的胳膊劝道,“露草姐姐,我们回去了!”金茶摇着扇子倚着堇色看着她们笑道,“都是姐妹,玩笑罢了,哪儿能当真呢?”抬手揽住若竹的肩膀,“我那儿有鹏少爷新送的粉,回去给你试试。”说着揽着堇色和若竹离开了。
露草看着绯樱哼了一声,跟着千草离开。绯樱轻轻叹了一口气,朝苏小梧点点头,也走了出去。
苏小梧看着恢复平静的房间笑了笑,朝小冬伸出手。小冬抿着嘴唇将纸递给她,跪坐在她身边,替苏小梧不平,“小姐你不能说话,她们就都当您好欺负!”
苏小梧抬手拍拍她的头,笑着摇了摇头。
不知是谁跟红月告了密,那群女人走后,红月就吩咐下去,谁要是敢去找苏小梧的麻烦,直接送去做半掩门。小冬回来报告的时候眉飞色舞的,直说,“红月姨对小姐真好!”
苏小梧心中冷笑,若她半月后夺不得花魁,恐怕境况比半掩门还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