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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到教师节了，我想起我的一位小学老师，他姓廖。
廖老师是我们的校长，也是我们的班主任。现在我知道在我们的那样一个村小做校长其实谈不上有什么地位，但在当时我们依旧认为他很了不得。全校开大会，我们七八十个人坐在那，他就和我们讲话。他是很善说的。声音非常宏亮，讲得也生动。我们一排排坐着听，也搞一点小动作，但他的眼睛看过来我们便不乱动了。
他长得很高，现在想来，他应当算一个美男子的。是一种很有力量的美。脸上轮廓很分明，且有些粗硌。他上课时常常笑，下课时见了我们也常常笑，但不少时候我们见他一人独处时，便看不到一丝笑意。
他有好几个儿子，到现在我也不知他到底有几个儿子。他的大儿了与我同龄，也与我同班。他的儿子都随了他一起到我们这个地方来读书。在上一节我说过我们的学校是一座词堂。老师们都住在祠堂的二楼，那是些用木板隔成的房子。他占着两间，面积也很小。他在楼梯的转角处放了一个炉子，还有一张小桌。他就在那炒菜煮饭。
到星期六，别有老师都回家了，廖老师是不回的。常能见他扛一把火筒去打猎。他总是独行，有人要与他同去他是怎么也不答应的。并不是都有收获，但一般都会有兔或野鸡。
我一直都奇怪，怎么一直没见过他的爱人呢？终在某一天，他的爱人来了。这是一个很憔悴的女人，也相当高，瘦瘦的。一大把头发全扎在右边，看去有点滑稽。住了两天，便走了。
第二次来的时候，看上去显得更老了。头发更是乱乱的随意拢在一边。这一次是来吵的。我们也就知道廖老师与他的爱人关系很不好。她来的时候我们正在上课。那一天村里正好死了人。村里死了人，是要放在祠堂里的，吹吹打打，当然我们也依旧在那上课。
那时廖老师正在给我们上课，他的爱人很平静在走了进来。她走到讲台前一把抓住了廖老师的前襟。廖老师放下手中的粉笔，说：叫你不要乱动。他爱人说：你给我说清楚。廖老师看了我们一眼，然后往外走去。他爱人依旧抓着他的前襟，也一同往外走。
没一会，来了另一位老师与我们上课。又过了一会，我们听到廖老师的爱人的哭声。这是挨打之后的哭声。很快这哭声就远了。
后来，在祠堂中央守灵的人说，廖老师是将他爱人扛在肩上走的。廖老师跨着大步，他爱人则拿拳不停在擂他的背。
呵呵，我跑题了吧。现在我说罚抄。
在我的那个只有十二人的班上，我的成绩是没有人可以比的。老师看我，眼里也总是甜甜的暖暖的。我的作业便更要写得整洁。因而罚抄的事，一般都与我无缘。
那一天上完总结课，同学们都挎上书包往外奔。我也急着要回家。这时廖老师突然对我说：你留一下。我以为他要找我说班上的事。在那个小小的班上我自然是理所当然的班长。我随了他到了他的房间，他从一叠本子中抽出一本，是我的小字本。他很平静地对我说：这个字，你抄一页。我看了看他，然后便回到教室去抄。抄完，我交过去让他查。他正在煮饭。他看了一眼，说：再抄一页。于是我又去抄。
那天我抄了多少页呢？我已忘了，只记得我的手已抄得很痛了，天也渐渐黑。我家离学校有三里多路，看着窗外的树渐渐朦胧，心里也跟着灰麻麻起来。我每次交给他查，他都只瞄一眼然后就说，再抄一页。记得我抄得很工整，而且越来越工整。我认真地抄着，试图将每一笔都抄得无可挑剔。但第一次抄完他都说，再抄一页。他炒菜，然后又与他的孩子吃饭。记得最后一次给他时，他在洗碗。他将碗洗好，倒了碗里的水，放在一下书桌里。再用毛巾擦了擦手。然后他看着我说，不是抄得不整洁，是少写了一点。
那一天我抄的是“拨”字。的确是一直都少了一点。
廖老师送我回家，一路上他并不与我说话。到我家，也不与我父母实说，只说有点事叫我做了，没想一做就这么晚了。
他在我家坐了一小会就走了。他有一个手电，但已无多大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