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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与自己一起分来的几个同事相继进城工作了,她的内心很不平衡,论工作业绩,她每年排在前茅,论爱岗敬业,她为学生废寝忘食,论与人为善,她说话温柔婉转,轻声细语。她有一句句座右铭“上善若水,厚德载物”她希望自己像流水一样处于低洼地带,以柔和博大接纳生命中的每个过客。她不攀高枝,所以在领导前不溜须拍马,不乱嚼舌根,所以在同事前无足轻重。因此,无论她怎样默默无闻,俯首为牛,仍然是无名小卒。眼看一个个手腕灵活,能言善道者接二连三跳进城里,她平静的心仿佛被扔了石头,荡起的波纹久久不能停息。
这圈圈的波纹渐渐变成了焦灼,变成了呐喊,让她的心思越来越偏离了正轨。原本一颗以学生为本的心渐渐厌烦了,看到那一群群活蹦乱跳、笑容满面的孩子,她再也无法爱起来,厌恶,打心里憎恨。熟悉的校园,白墙红瓦,国画幅幅的教学楼,绿草如茵,翠叶藏莺的绿化带,仿佛都成了刺眼的针,针针刺进眼里,疼到心里。曾经伴随她走的校园、孩子,她深深爱过的一切都被罩上诲暗的布幔,把它的死死的缠紧。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心中郁集地情愫堵得心里发慌,脾气越来越暴躁,校园的每一处角落,学生的每一个动作,甚至那一张张笑脸,那一声声老师好,都成了导火索,一触即燃,一燃就疯狂的要烧毁她。
翻着语文课本备课,她被扰乱的心再也无法平静下来细斟细酌,刚看了几行字,心中的魔鬼便钻了出来,我发神经呀,再认真做,再教得好,有什么意义呢?她随手一扔,飞出的书正好撞到水杯上,一进满桌茶水肆意流淌,很快浸湿她的备课本。她背靠在凳子上,望着那流淌的茶水,一股股向外流,后来汇集成一大股,一直流到桌边,一点一点滴到地上,她没有拿帕子擦它,只静静地看着,仿佛看到一滩殷红——她的心。
厌烦了一切,恨透了一切,恨透了自己。
她本是个追求完美的人,每个人与她相处不久,她都会从别人身找到闪光点,或能言善道,或文采飞扬,或青春阳光,或为人热情她带着欣赏的放大镜看别人,却带着挑剔的显微镜看自己。从长相到学识,从言谈到交际,她都对自己不满。学识不足,她可以暗暗努力,等待一朝鹤鸣冲天。言谈交际,需要站出来表现自己,这需要勇气。她可以面对一群学生滔滔不绝地讲课,也可以在上万人的大礼堂里上观摩课。可在人前,特别是是人多的场合,她总是找个最僻静的角落或阴影,让自己置身于欢场之外。同事朋友聚会,她不能靠自己的妙语让气氛更浓烈,推杯把盏,她不能让人酒不醉人人自醉。久而久之,她渐渐成为一个无足轻重可有可无的人,别人或她越来越把自己往生活的圈外拉去。她曾试图战胜自己,在前一夜她辗转不眠,想着该怎样为自己的前程兜转幽回,怎样灵活婉转地说话,怎样拐弯抹角表达自己的意愿,此时的她勇气倍增,热血沸腾,仿佛顿时有用不完的力量。然而,当太阳从东方升起,曙光爬满屋子时,她像加足气的气球,突然泄了口,劈劈扑扑,顷刻变得有气无力,又如盛开的鲜花,尽情绽放后,凋谢得更为凄凉。
希望如烟逝,恨意随日深。日子久了,她原本对外面事物的恨逐渐转为恨自己。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不能适应这个人际复杂的世界。这恨意让她越来越肯定别人,否定自己。最后,她怕出门了,怕见到熟人,怕与别人眼光相对。在人前她越来越沉默,越来越瑟缩。她觉得自己向这个缤纷的世界举手投降了,再也聆听不到婉转的歌声,看不到漫山遍野的鲜花,青葱翠绿的杨柳,觳纹叠起的湖面如今,她把自己关在阁楼里自成一统,佛教歌曲洗涤她的灵魂,道德经安抚她烦乱的心,诗词歌赋沉淀她的风韵,古今中外名人佳作让她历经千百年人世的沧桑。
她的生活是单调的,是旁人不屑一顾的,她也彷徨不安,生怕这个世界遗弃了她,每每躲一段时间,像露出水面的透气的鱼儿,与三朋四友聊聊天,打打牌。可这种时候,她总是心思恍惚,常答非所问,惹得一阵哄笑。后来,干脆深居中简出,一到节假日就痛快的沐浴在翰林书香中。
可她的内心是不安的,总觉得违背了什么?直到那天,一位专家说的一句话如醍醐灌顶,让她豁然开朗。专家说:人活在世上,酒桌上的推杯把盏,那是极度空虚无聊,我们应该学着过一种简单的生活,只有在简单中才能让我们细细品味生活,还能益寿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