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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春天的感知和感悟,最早是从唐朝诗人贺知章的咏柳一诗中找到的“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诗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细叶即是柳叶。从此,我对柳就有了一份特殊的感情,也多了一份特别的关注。每每在乍暖还寒的初春时节,那光秃秃灰蒙蒙的枝丫间,最先有一丝鹅黄一树嫩绿,在春寒料峭中带给人们一份惊喜一份愉悦一份激动和一丝暖意,报告春天的信息,那就是柳。每当看到这种情景,我都会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春风十里柳先知!”是啊,柳,为春天的幕布添上第一抹底色,为春天的幕墙泼上第一墨重彩。
柳又是思念与惜别的象征。一曲烟花三月,唱醉了无数人的心,那风中的柳,杯中的酒,把离愁别绪描绘到了极致,为遥遥相思与凄凄握别,勾勒上大写意的一笔。农村也有一种风俗,就是人死后埋葬时,总要由其孙子背一柳檩,挂上满枝的纸元宝,插在坟头,让这生命力极强的柳,发芽生长,深深根植于亲人的身旁,寄托无尽的哀思。
柳树的生命力旺盛还有一个表现,就是第一茬柳芽被捋过后,马上就会发出就的绿芽。所以,在我们的家乡,人们有吃柳芽菜的习惯。他们把柳芽捋下来,用水洗净,用开水焯熟后,再用清水浸泡一天一夜,然后捞出控干水分,用蒜泥、盐、香油、味精等调料扮成凉菜,既可口又去火,成为农家的一道特色菜。我小时候也捋过柳芽,那是怀着对柳树的虔诚与敬意去采摘柳芽的,大人们小心翼翼地将柳树折弯,妇女和孩子轻轻地将柳芽捋下,一棵树只捋一小部分,树顶的枝杈根本不允许动,对柳树的生长构不成威胁。然后将柳树慢慢放回,让它恢复原状。
今天,驱车回家看望生病的父亲,路两旁阿娜多姿,曾给我带来过无数遐思与幻想的垂柳,却让我大吃一惊。树股被折断,倒挂在树身上,露着白森森的树叉子,柳枝遍地都是,纵横交错,狼藉一片。更有甚者,有的柳树已惨遭灭顶之灾。面对这破坏性的掠夺,我的心一阵阵发紧,隐隐地有一种撕裂的疼在蔓延,眼眶也随之湿润。我喃喃自语:“枝残臂断,柳有何罪呀?”车内一阵沉默。稍后,外甥女告诉我:“现在不光是农民自己家里吃柳芽菜,城里的大饭店也来购买,甚至还出现了罐头加工厂,为了挣钱,人们就不讲良心地野蛮采摘,谁也怕谁采的少呢。”
是呀,柳树有何罪?仅仅是因为它最早给人们奉献了嫩绿的叶芽!而柳芽又有何辜?仅仅是因为它能成为人们的盘中餐!我仿佛又看到被捕获的珍禽在挣扎,仿佛又听到被猎杀的野兽在哀鸣。
风中,柳树在哭泣;地上,柳枝在呻吟。
我在默默地祈祷:人们啊,轻些,再轻些,别再弄伤这些无辜的性灵;慢些,再慢些,别再弄痛这春天的使者!人们啊,清醒吧,别让钞票遮住了双眼;觉悟吧,别让利益锈蚀了灵魂!
柳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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