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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带女儿去逛街,看到感兴趣的玩具、零食之类的,她便会用小手扯着我的衣角央求我给她买,并且转动小眼睛编出种种需要的理由。我是不愿意让孩子玩那些智力含量极低的玩具的,更不愿意让她过多地食用含色素和防腐剂过多的食品。于是,便找到相对应的不给她购买的种种理由。有时候她缠得很紧,实在不行,便行使做家长的权威,狠狠心,瞪了眼睛冲她喊上一句“不许要!”她便一百二十个不情愿地撇撇小嘴乖乖安静下来。久而久之,女儿再随我上街,便不再额外地要东西了。但有一种东西,只要她说要,我一般是不会拒绝的,那便是书。
对于书,不但她要的时候给她买,而且我自己也经常给她买认为需要的书。于是,女儿最多的个人财产便是书,从咿呀学语时的撕不烂,到后来的看图识字、童话故事、寓言故事、科普知识、智力开发、儿童文学、连环画以及各种的绘画、手工等等的专业书籍,可谓是门类齐全、应有尽有。每次家里卫生大扫除的时候,那些被她淘汰掉的书籍都会变成一堆垃圾被清理出去,看上去心疼不已。
和自己的女儿相比,在我的童年时期,想拥有一本课外书显然是一件极为奢侈的事情。小时候家里穷,大人们是根本没有闲钱为孩子们买课外书的,再者说,农村也没有卖书的。孩子们想读书,也只能读学校统一发的课本了。有的时候,能捡到一两张用拆开的书本的纸张用作的挂面包装纸,上面的不完整的故事片段很好看,便爱不释手,如获至宝,反过来掉过去的看上好多遍。后来,知道了那就是小说。
到了读小学五年级的时候,一次偶然的机会,随父亲进了一趟城,才第一次拥有了一本属于自己的课外书。
那次父亲进城,是去参加城里的一个本家亲戚的婚礼,至于为何带我去,缘由已经记不得了。可能是已近年关,学校放了寒假,父亲看到我在家里无所事事,便带我出去开开眼界吧。
拉我们进城的是一辆老式的加长公交车,车厢里塞得满满当当的是和父亲一样的穿着厚厚的冬衣进城采购年货的人们。夹在周围高大的身体之间的缝隙里,我紧紧地抓着父亲的衣服,怕自己丢失了。窗外的景色是看不到的,只能凭身体的摇晃感觉到车子在向前行进。这样的摇摇晃晃大约一个小时后,车子彻底停了下来,我便拉紧父亲的手随着那些厚重的身影鱼贯下车。城里到了。
根据筹备婚礼的分工,父亲在厨房张罗,顾不上管我。恰好亲戚家里有一个小名叫老军男孩和我年纪相差无几,便做了我临时的玩伴儿。亲戚家里地方不大,不似农村,有一个大大的院落。屋里屋外到处是忙忙碌碌的人在走动,我们这些小孩子显然是羁绊。于是,在得到了父亲的允许后,我随老军到街上去转。
初次进城,有一种莫名的紧张感。几层高的楼房、疾驰的汽车和熙熙攘攘的人群,这些乡下没有的景状让人感受到了压力,怕把自己遗失到其中再也找不到家。老军看出了我的顾虑,决定带我到新华书店去看看。
以前在乡下也去过商店都是农村的供销社,里面是林林总总的简单生活日用品和一些农资用品,这样的专门卖书的商店可是头一回见到。柜台后高高的货架上全是花花绿绿的书,让人一下子看花了眼。我所关心的只是儿童书架的那一部分。书籍的种类很多,我有些无所适从的感觉,最后目光停留在一本名字叫做小学趣味数学的书上。
书的封面是白色,有一幅大大的卡通漫画。翻开里面,都是一些趣味的数学应用题,并配以美妙的漫画作为辅助。相对于我的课本上那些比较生硬直白枯燥的数学题目,这本书显得妙趣横生,令人爱不释手。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本书,便目不转睛地翻看,直到天色晚了,老军喊我回去,才恋恋不舍地把书放下。我看了下书的定价,是四角六分。
第二天的上午,我依然无事可做,便独自一个人靠记忆沿着昨天的路到了新华书店,央求售货员从货架上把昨天的那本书拿来看。又翻看了几页,越发的喜欢,购买的欲望也越发的强烈。
顺原路返回,找到了正在厨房忙碌的父亲。
“我想要钱”我鼓足了勇气说。
我知道家里经济状况的窘迫。我是第一次开口向家长要这么多钱。我怕父亲拒绝,心里忐忑不安。
“要钱做什么?”父亲一边忙着手头的活儿一边问。
“我想买本书”接着,我便惴惴地描述那本书有多好、对自己有多重要。
想不到的是,父亲听后立即就答应了,很快便从兜里摸出了五角钱币给我。
我把那五角钱紧紧攥在手里,飞也似地向新华书店跑去,赶在中午下班之前买了那本书。
我终于有了一本属于自己的课外书。
参加工作后的日子里,因为有了收入,我一直保持着买书的习惯。到现在粗粗算了下,买书花去了近万块,但再也找不到第一次买课外书的那种欣喜若狂的感觉了。